霎時之間,整座精緻華麗的府邸便淪為了滿是戰火硝煙的沙場。刺目的火光彌漫了黑色的天幕,若有若無地遮蔽了衆人的視線,雙方勢力依次發出響徹雲霄的嘶吼聲,片刻之餘,便是以手中刀劍相互碰撞,倏然陷入了忘我的厮殺之中。
暗器與利箭在茫茫夜空中縱橫交錯,沖天的炮火以極為猛烈的氣勢将大片烏雲生生撕裂開來,瞬間震得整片大地都在顫抖。濃厚的血腥味登時在空氣中不斷飄散彌漫,不過少頃,那餘溫尚存的殘肢斷臂便已是堆積成山,濺出的血液亦是将腳下一大片土地染得猩紅。
紛亂的戰火一路向外延伸,甚至驚動了居住在府外毫不知情的群衆百姓,他們見得屋外沖天的火光和駭人的巨響,紛紛吓得不知所措,無意識地繞在街邊一通亂竄,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是驚叫着,哭喊着,驚惶不安地在房屋内外跑來跑去,更是有不慎被飛馳而來的箭矢所擊中的可憐平民,哀嚎一聲便瞬間倒地,登時被來往的人群踐踏得體無完膚。
盡管如此,那一場慘烈的戰争卻是沒有絲毫要停止的意思。雙方勢力皆是殺紅了眼,似乎是早已忘記了自己是在為了什麼目的而揮刀,隻是麻木不仁地聽着周圍血肉撕裂的聲音,享受這場肆意屠戮帶來的無限快感。
随着最後一聲慘絕人寰的悲鳴響徹了半邊煙灰色的天空,一抹耀眼的白光緩緩自東方露出了朦胧的邊角。
清晨的到來,以無法抵擋之勢宣告了這場混戰的結束。昔日燈火輝煌的孟将軍府于一夜之間化為了殘垣斷壁,遠遠望去,俨然已變成一堆廢墟,之後的往來之人見到此景,無不為此唏噓不已。
這樣一場如暴風驟雨般的突襲戰争,終是引得死傷無數,血流成河。百年以來橫霸一方的孟家勢力因着首領被俘,自此一敗塗地,而與之相關聯的部分殘黨亦是紛紛一蹶不振,潰不成軍。
而那一路勢如破竹,旗開得勝的段琬夜雖成為了最後的赢家,卻也因着這次極為慘烈的戰争而元氣大傷,同時損失了手下百餘兵力,便隻能暫且朝着偏遠的南方地區不斷撤退。
我們沿路躲避着孟家軍隊緊逼而來的視線,快馬加鞭地連夜逃出了浮緣城,期間一刻不停,穿梭過無數個城外的村鎮,終是停在了通往南方古晁城的遇陳江邊。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湧上了早已預備在側的中型貨船。此船外形普通而又隐蔽,而内部的貨艙則是十足寬闊,剛好能夠容納戰後餘生的一百來人,況且經過了長時間的奔波勞累,剩下群衆們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有的人甚至還沒能擡腳上船,便已是腦袋一歪,一命嗚呼,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為貨船所承載的重量減輕了一份負擔。
段琬夜一上船便踏入了單獨為他設立的房間内,約莫也是疲乏得厲害,連說上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而作為戰俘的孟家首領孟郁景,如今被餘下的二十來人五花大綁,而後又狠狠地踹下了船艙底部,瞬間給關得嚴嚴實實,沒有任何逃跑的餘地。
我和沐樾言的待遇就明顯較差了,直接給人一把扔進了閑置的鐵籠子裡,偏那船上寬闊的大貨艙還被一堆人吵嚷着擠了個全,薛臨便隻得将關押我們的鐵籠子牢牢挂了在甲闆上,任由冰寒徹骨的江風近乎瘋狂地朝我們撲面而來——而薛臨自己則裹了裹身上緊實的皮制甲胄,一個轉身快速走進了船艙之内,自此對我二人不聞不問。
初春的天氣還是略有些瘆人,那遇陳江上的縷縷寒氣便也生得頗為沉重,宛若刀割一般摧毀着人腦中僅存的最後一絲意志。周遭的環境陰冷而又潮濕,不過片刻就已然侵襲了我的四肢百骸,直凍得我渾身僵硬,連帶着面上不斷湧出的血液也漸漸凝固了起來。
我平日的身體雖稱不上健強茁壯,卻也差不到哪兒去。然昨日夜裡生生扛下薛臨的蠻力一擊,硬是震得我五髒六腑都趨為那猛烈的氣勁所傷,漸漸趨向于虛弱。偏偏船上并無可以予我利用的醫用器械,光靠把脈着實難以探得傷勢虛實,便隻好從現有的醫療布包内取出幾味普通的丹藥,暫且封住體内血液橫流的糟糕狀況。
盡管如此,我依舊是渾身虛得使不上任何力氣,隻能頹然地歪在鐵籠子的邊緣處,安安靜靜地閉目養神。身旁的沐樾言看我僵得一動也不動,不禁眸色微沉,伸手輕輕探了探我的鼻息,見那微弱的呼吸尚存,方才不動聲色地松下了一口氣,轉而木然對我說道:“我本是有意送你一條生路,你現在這又是何必?”
“……什麼?”并沒有聽懂他所說的話,我微眯着眼睛,有些迷惑地朝他問道。
“當初在孟府留給你的那些書信,原是想讓你替我交給太子殿下。”沐樾言淡淡歎了一口氣,将身後的黑色披風緩慢取下,輕輕地搭在了我的背上:“我留下來解決段琬夜,而你和姜雲遲帶着書信離開,豈不是萬全之策?”
☆、淚水
眸色微動,我輕輕地撫了撫胸口完好無損的那薄薄一沓書信,不由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想法。
難怪當日在孟府地底問及他時,他還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偏偏後來又多次嚴肅地向我提起此事——原來這厮一早就打算自己一人留下來對付段琬夜,卻又是在下意識裡為我和姜雲遲規劃了一條安穩的生路。想到這裡,我心頭竟是蓦然泛起些許源源不斷的暖意。
而事到如今,一切計劃都被意外打亂,我們三人之中也就獨獨剩下了姜雲遲一人還完好無損地卧底在段琬夜手下,時時刻刻都過着擔驚受怕的日子,也不知何時會被人察覺,落得和我們一樣的凄慘下場。
沉默半晌,我隻覺後背麻得厲害,便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方才虛聲對沐樾言說道:“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就……”
“下意識……”他眸色幽幽轉冷,語氣生硬地質問我道,“下意識就上來送死?你以為這是好玩的事情麼?”
半句話被他攔腰截斷,生生卡在了喉嚨裡,我霎時憋得臉都紅了,定定地凝視他寒若霜雪的眼眸,硬是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話來:“我……我……”
沐樾言的神色始終冷得可怕,一言不發地抱着手臂端坐在那裡,俨然就是一尊冰雕的佛像。
我開口吞吞吐吐地結巴了好一陣子,不過片刻,喉間卻是倏地湧上了一股意味不明的腥甜。面色登時一白,我微微矮下了身子,皺着眉頭局促地呼出幾口氣來,随後又将腦袋高高昂起,在沐樾言陡然顫動的目光下,竟是極為扭曲而又頑強地将那口老血給咽了下去。
沒錯,咽了下去!
末了,像隻鬥勝敵人的公雞一般,我挺直了胸脯,目光一斜,賭氣似的狠瞪向他道:“我自己樂意,成不成?”
“你……”眼角極為不自然地抽了一抽,他滿臉呆滞地迎上我的目光,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的時間,終是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來,輕輕地搭在了我的腦袋上,略微放緩了聲音道:
“你……先别生氣。”
遇陳江上的空氣冷得深入骨髓,他有力的手掌卻是恰到好處的溫暖。
那一刻,不知為何,心頭所有毛躁的情緒就此平緩了下來,漸漸悄無聲息地歸于甯靜。本是幹澀無比的眼眶亦是因着突如其來的溫度而漸漸回暖,在無意識間默然泛起了一抹異于常态的濕潤。
原以為是周身氣勁上湧所導緻的短暫性出血,然而待到有所察覺的時候,晶瑩透徹的淚水已然是浸濕了整張臉頰。
師父曾說過,女孩子家要哭就隻能哭給一個人看,所以迄今為止,除了偷偷摸摸地一個人躲起來哭過以外,我從未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
然而事到如今,遭遇了這麼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還無意間卷入了如此複雜的權勢鬥争,使得此次原本目的單純下山之行,早已與一開始我内心所包含的期望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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