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噤若寒蟬的安靜中,璇玑閣主明顯在壓制着怒火,終是沒有出言責罵。他掀動座椅扶手。下一刻,寬大舒适的木椅自長桌邊移開,宛如被無形的手推動着,平滑地向外間行去,原來椅子兩側安有木輪。
将到廳堂門口時,他才轉過頭,冷冷說道:“先帶他下去,到側間休息,再盯着用些湯水粥食;還有你,随我來!”
前一句吩咐淩霜,後一句則是朝向快要瞠目結舌的奚谷主。
雲毓茫然地看着一身玄衣的男子身影從眼前消失,心裡隻掠過兩個念頭:“閣主他,原來患有腿疾,不能站立行走嗎?”以及,“能說的都已經說了,閣主為什麼還不給自己解藥呢?”
正廳兩側各有一間供休憩的房室,陳設舒适,雲毓被帶去西側,奚茗畫跟着輪椅走進東首房間,回身關緊門扇,才歎息了一聲:”怎麼樣,現在全都清楚了,你感想如何?”
蘇宴摘下面具,随手丢到一旁,仍然氣得臉色發白、嘴唇顫抖:“這個傻子!”言畢仍覺不夠,又怒道,“愚蠢!”
“小蘇,他并不蠢,隻是從一開始就不了解真相,而後又被你哥哥騙了,白白遭受許多折磨。”奚茗畫好心提醒道,“我原先就說過,他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雖然有些亂來不曉事,但是對你的心意是真誠的,隻不過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罷了。”
蘇宴沉默着,久久不語。他的确曾經想弄清雲毓的想法,也以為已經足夠明了,進而心灰意冷,然而從昨晚到今天,所聞所見到的一切與心目中是如此不同。那樣絕望的雲毓,虛弱不堪,了無生念,令人心裡針紮般陣陣作痛。
“那些話,他從來沒有同我說過。”他慢慢說道,“他總是很固執,很驕傲,聽不進别人的勸告,賭氣也要一意孤行。”
“你發現沒有,越是對着親近在意之人,他就越說不出心裡話;在我這樣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面前反而能表達得清楚些,也能講出幾句苦衷。”奚茗畫道,“賭氣也好,一意孤行也罷,我想他心裡是很容易受到刺激的,擔心被拒絕或者厭棄,确然有幾分癡傻。”
他頓了頓:“何況他的雙親早逝,想要得到陪伴,有時希望被身邊人哄上幾句,不是很正常?隻是他說不出口,你也當局者迷。”
璇玑閣主默然無言,的确,雲毓害怕寂寞,怕被拒絕,到了看見意中人有了心儀女子,就不敢正面相認,甯可另覓途徑、求助于璇玑閣的地步。就好像唯有白清洲失去記憶别無選擇,或者迫于外力不得不留下,才能感到安心。
而自己,起初是因為雲堡地理位置特殊,見到諸般問題、危機便忍不住要糾正,加上對人對己嚴苛慣了,态度總是偏于冷峻,從來也不肯哄一哄他。再到後來,心情郁結愠怒,越發冷漠以待,沒有了好臉色。
“小蘇是很有才幹、有能力,但他總是像個先生教訓學生一樣,說我這裡不夠好,那裡欠周詳;……他又總說我幼稚、沒有責任感,一年下來真是聽夠了!”曾經的抱怨仿佛又一次響起,近在耳畔,然而那時的雲毓是多麼靈動,滿懷憧憬,自持而高傲。如果早知為了試探他的心意,竟會造成今日後果,又何必當初?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終歸是自己隐瞞身份在先,送出了璇玑帖,卻沒有處理好兩人的關系:“且不談這些,診也診過,看也看了半日,他的病情到底怎樣?”
如果不是好友的要求,他不會讓雲毓勉力支撐,徒然耗費許多時間。
奚茗畫的表情也變得嚴肅,情感方面點到即止,作為大夫,最重要的當然是治病救人:“相信你也看出來了,是郁症,而且很嚴重。”
“那你還不快些開方,需要什麼藥材?”蘇宴問道。
“方子和藥材都不是問題,但是,你覺得既使熬好湯藥,他喝得下去麼?”奚茗畫面上現出一絲為難,“積郁成疾,古已有之,他本身并沒有其他病症,然而不思飲食,乃是自絕生機的徵兆。”
他斟酌了一下字句:“常言道心病還需心藥醫,此語并非虛言,倘若心結不解,再名貴的藥材怕也是治标而不治本。”
想來雲堡的一衆管事下屬,也曾煞費苦心設法醫治,若非藥石罔效,又豈會任由堡主病重至此。
蘇聆雪沉吟着,欲言又止:“那麼,如果我……”
“不行。”奚茗畫想也不想,斷然搖頭,“大喜大悲最是傷身,我觀他心脈弱得隻餘一線,即使是好消息,也受不了這般劇烈的刺激,保不準一時三刻便要出大事。小蘇,至少現在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要怎麼治?”璇玑閣主按住座椅扶手,盡量壓制心中焦躁,“茗畫,你可不是一般大夫,總不會告訴我束手無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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