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還分明記得,蘇宴寒症初愈,啟程往平山鎮時,也曾向家人言道:“要是雲堡來人,就說我死了。”
隻是,那分明是一句氣話,用得着連墳地都準備好嗎?
須知清風酒樓并非璇玑閣總閣所在,蘇聆雪選擇滞留此地,一住就是半年多,若說他已然絕情斷念,奚谷主反正是不信的。
對于兩人略顯古怪的表情,雲毓毫無感覺,低聲說道:“再之後,我就漸漸吃不下飯,睡不着覺。起初是沒有胃口,後來,變成一吃就吐,延醫看病也不見收效。”
熱情、希冀、憧憬,所有屬于正面的情緒仿佛都随着蘇聆雪一同消逝,生機黯淡,永不恢複。
于他而言,如實告知關于小蘇的一應過往,乃是應盡責任的一部分,自己的狀況卻是無關緊要,想必璇玑閣主也沒有興趣多聽:“所以,我别無他求,但請閣主能将解藥……”
“口口聲聲都是替白清洲求要,你自己是何想法?”一直沉默的玄衣男子忽而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連最心愛的辟塵珠都甘願拿出交換,就沒有其他需求?”
他見雲毓神情迷惘,空洞的眼瞳裡盡是茫然,語氣愈發不快:“浮生夢的效力僅有三年,時間一到,自然記憶盡複。而你若是仍舊不吃不喝,卻要有性命之憂,莫非不懂得着急求助麼?”
雲毓怔了一下,才會過意來,他臉上現出一絲苦笑,卻輕輕搖了搖頭:“不用的,隻要解藥就夠了,我……其實還好。”
璇玑閣主聲音冰冷,隐隐已蘊着悒怒:“你可知道,憑你這副不知死活的模樣,無論要去往姑蘇還是返回雲堡,不消幾日都得折在半途!”
“我不準備回雲堡了。”雲毓再次瑟縮了一下,不知為何,玄衣男子的火氣總令他感到緊張又不安,如同下一刻就會遭遇雷霆發作,說話也變得艱難,“等此間事了,我想到冀州去,為小蘇守墓。”他的思緒已經不甚靈活,一時也沒注意到,為何對方會知曉自己喜愛辟塵珠。
在來到璇玑閣之前,雲毓已先行到過冀州,然而蘇家見到雲堡又有人來,根本連門都不讓進。雲毓也鼓不起勇氣報出名姓,于是讓屬下輾轉問路,尋到了城外郊野的蘇家墓園,卻再度被發現驅趕。他精力不濟,唯有留下兩名從人,吩咐将墓園對面的一塊向陽山坡地買下來,盡快雇人蓋一間草廬。
“小蘇可能不願見到我,所以我想,待在附近陪着,比較不至惹他厭煩。”
“且慢,那麼蒼山雲堡呢,你放手不管了?”奚茗畫立時問道,再不插言,他真怕蘇宴會怒氣上頭,一把将雲毓捏死,或者沖回蘇家同兄長算賬,“小蘇可是最讨厭旁人不負責任、疏于職守,若是見你棄下屬于不顧,如何還能原諒你?”
“我現在,已經不是堡主了。”雲毓低聲道,叙說了這麼長時間,加上情感的沖擊,他漸漸有些氣力不支,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隔了一會兒才接下去,“我下山之際,已傳書幽州雲氏将情況說明,請族中另選适合人選,往蒼山接任堡主之位。數百年來,每當雲堡一脈遇到戰亂變數,或是子息艱難時,一向是如此做的……”
他不是不想擔負起應盡的責任,也曾希望親手将小蘇給予的備戰建議一條條付諸實施,但等到嘗試去做,才發覺業已力不從心。食不下咽,夜不安枕,頭腦裡總是一片混沌,與下屬們交談時半途失神、辭不達意都是常事。清晨好不容易起身進入書房,卻說什麼也無法集中精神,往往一連枯坐幾個時辰直至天黑,恍然不知時光如何流逝。他的體力也日漸難以為繼,第二次在巡視時昏倒又醒轉,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已經是一個廢人,堡中上下,都備受折磨。
族中幾位叔伯的武功德望皆足以服衆,想必會帶領大家度過日後危機;記得堂兄的長子名喚雲霄,據說資質根骨俱佳,應能傳承折梅心法。不管由誰接掌雲堡,總勝過自己這個渾渾噩噩、一無是處的前任。
“小蘇一點也沒有說錯,”他的心神已經逐漸飄遠,喃喃說道,“我确實是又懶又怠惰,什麼也做不到、做不好。”
諸般事宜都會有所着落,隻不過,确實有些傷心。一直到最後,小蘇從來不曾原諒過自己,那麼決絕地掉頭而去,再不回顧,連道歉的機會都不肯給予。或許唯有等到置身草廬之中,内心才能擁有幾分安甯。
“夠了!”玄衣男子像是再也聽不下去,倏然喝斥了一聲,跟着便是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滿桌早已冷卻的點心盤碟都跳了一跳,稀裡嘩啦響成一片。
雲毓本能地向四周望了一眼,然而避無可避,縮無可縮,隻能暴露在對方淩然的氣勢壓迫下。他怎麼也弄不明白,為什麼閣主得知小蘇被辜負慢待、受盡委屈時無動于衷,聽到自己誠心要去守墓,卻這般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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