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等在外頭,非要見我麼?想來是遇到了難處。”璇玑閣主說道,口氣冷漠,又夾雜三分嘲諷,“我就不明白,有什麼事能比吃不下飯還嚴重,值得作死作活。看在有過一面之緣的份上,你将這兩樣都吃下去,我便酌情幫忙。”
小米粥半稀半稠,在薄瓷碗中冒着糧食特有的清香;桃子形狀的饅頭不過小孩拳頭大小,雪白的發面頂端暈染了一小片桃紅色,如同少女含羞的臉頰。若是一般而論,這點東西作為一個成年人的早餐,非但構不成負擔,分量還不夠。
蘇宴和奚茗畫一同注視着雲毓垂下頭,用看砒1霜般的目光對着碗碟發呆,而後才像是下了決心,将調羹湊近唇邊,勉強而謹慎地吃喝起來。或許是擔心速度快了又會反胃,他的動作很慢、幅度也很小。起初好像還比較順利,他喝了一勺,又是一小勺,桃面饅頭也咬了一口,又一小口。但是,他的手逐漸發抖,蒼白的臉龐也蒙上了一層痛苦的青色,似是在竭力忍耐。
奚茗畫情知不好,但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雲毓已丢下調羹,用手支撐着桌面,一股腦地将剛咽下的食物吐了出來,
神智清醒一些時,雲毓見到幾名侍女在忙着收拾清理,而那位衣着月白的青年已經坐到自己身側,正拉過手腕,将三根手指搭在腕脈上。
他垂下眼簾,木然地沒有掙脫,隻看到新換的白衣上,已經又沾染了一小片污漬。
奚茗畫仔細地體會脈象,直過了半柱香時分,才換了另一隻手,最後回到蘇宴旁邊,附耳說了幾句話。
璇玑閣主下颌的線條繃得緊緊的,冷峻如刀鋒,他明顯在強自壓抑着怒氣,沉聲問道:“說吧,你不是很有自信嗎,怎麼會搞成這幅樣子?白清洲呢,他也不管不問?”
雲毓微微瑟縮了一下,但無處可避,反正,所有一切已沒了意義,轉瞬即逝,縱使難堪又如何呢。
“白大哥,和我同日從雲堡動身,回江南去了。”他的聲音也已變得滞澀,不複動聽,但卻很平靜,“我将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他不是過往偶然結識的客商,而是武林世家的長子,因為我一念之私才困在雲堡。洞庭湖邊,還有一位姑娘正等他回去。他雖然想不起來,卻也相信我不會再騙他。”
他頓了一頓:“我此番求見,就是想向閣主求取浮生夢的解藥,好派人送往姑蘇白家。我知道應當付出酬勞,所以将父親留下的一顆辟塵珠帶來了,請閣主……不計前嫌,最後成全一次。”
說着,慢慢從袖中摸出一隻小巧的錦盒,起開盒蓋,裡面赫然是一顆鴿卵大小的明珠,光滑流轉,柔和瑩潤。
雲堡有稀世奇珍辟塵珠,置于堡主雲毓的書房中,一室之内纖塵不染,美人珠光交相輝映。但璇玑閣主隻冷淡地掃了一眼,複又問道:“當初罔顧勸告,不惜用一張璇玑帖換取白清洲長伴身側,何以忽而放棄?”
“白大哥沒有了記憶,但内心深處,仍然思念着蕭姑娘。”雲毓道,“他帶我很好,但是始終保持距離,我想他心裡是有許多疑窦和隔閡的,也能感覺到我隐瞞了實情。”
“就因為他心有所屬,你便茶不思飯不想?”蘇宴的語聲依然冰冷,但多少緩和了幾分,收斂了那層逼人的意味,“隻要是活人就得吃飯,你可知道如此耗損下去會丢了小命?他對你就這麼重要,比性命還要緊?”
奚茗畫唇邊不易覺察地露出苦笑,璇玑閣主的無奈,唯有他聽得出來。他突然覺得,情之一字太可怕了,雲毓、白清洲和自己的好友,實在都有些可憐。
然而,當他心中如是感歎的時候,雲毓卻微微搖頭,低聲道:“不是這樣,不是的,和白大哥沒有關系。我想,是小蘇。”
他微微擡起頭,聲音依舊很平靜,但由于消瘦而顯得比過去更大的眼睛裡有着屬于絕望的死寂:“閣主應該也知道吧,我害死了小蘇。”
一陣令人窒息的靜寂,淩霜與奚茗畫都極力控制,才不至将驚詫寫在臉上,他們也不清楚,蘇聆雪抱病歸來前,與雲毓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偌大的廳堂裡,隻有雲毓喃喃自語般,又低聲重複了一遍:“小蘇不在了,我再也,再也沒法尋他回來了。”
第六章
幽雲的冬天格外漫長,蘇聆雪離開雲堡,應該是在一個寒冷的早春夜晚。之所以說應該,是因為雲毓當時并不在堡内,而是帶了一班随從,同白清洲一起去行獵了。他要讓白大哥感受自己生長于斯的蒼山景緻,深厚的積雪,茂密的林木,融化的雪水從山巅留下,彙成溪澗清流,狍獐小獸出沒林間,山中别院裡還有一處舒适的溫泉。而那時候,他與小蘇,關系已變得很是疏遠,一整個冬天都沒有說過幾句話。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夢河夜航 鬥羅:武魂天使彥 重生後與白月光比誰更茶 琉璃浮屠青銅花 太子硬要尬撩我[穿書]+番外 十三度低音 房東每天忽悠我+番外 烈日與魚/就他嚣張嗎 有罪 噓!不要給他開門+番外 幻日+番外 重生後我成了我嫂子+番外 他的哈士奇 曲有誤 我在鬥破開始召喚 偷個月亮 HP:我在霍格沃茲當扛把子 強制出格 喜歡的第十三年 兄坑:大師姐情商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