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公子,小店要打烊了。”掌櫃走近,聲音很溫和,但是視線掃過桌上紋絲未動的茶點,眉頭就皺了起來。
雲毓木然地站起身,他也知道,沒有璇玑帖,很難見到閣主。而且與蘇家的人一樣,璇玑閣主應該也是對自己沒半分好印象的。他拖着疲憊的腳步,慢慢走出清風酒樓,朝馬車行去。
雲堡的車夫和兩名從人事先得到吩咐,給馬匹喂過草料後,已經一聲不吭地去住客棧了,車駕處空無一人。時已入冬,雲毓動作遲緩地打開門,進入廂内,再不見動靜。夜色裡,白色車篷的馬車靜靜停在原處,裡面悄無聲息,毫無離開的意思。
俞掌櫃注視門外一幕,本就皺僅的眉頭已經變成了深深溝壑,他完全能夠想象,雲毓獨自坐在狹窄的車廂裡,如同白日間一般不言不動的樣子。如果日複一日皆是如此,又怎能不熬得形容憔悴?
“淩霜姑娘,”他望一眼旁邊同樣蹙眉不語的少女,“非是我要偏幫外人,但瞧這情形,倘若他出了什麼事,閣主怕是更難釋懷。我看,還是盡早禀報的好。”
雲毓倚靠在車壁上,黑暗包圍着周身,他沒有睡意,也不覺饑餓寒冷,隻是身體終究已經非常疲累,慢慢地,意識陷入了昏沉。
迷蒙間,耳邊傳來笃笃的叩擊聲,有人正在敲着車門。他一點也不想動,從大約半年前,接到那個噩耗時起,他就覺得所有的力氣都已被抽離,再也不想說話,不想做任何事了。但是自己身上還有責任,在放下一切之前,必須再次求助于璇玑閣,才能給白清洲一個交代。
叩門聲一直持續,越來越響,他掙紮着起身,将車門拉開。一縷暈黃的光亮透入,地上站了名手持燈籠的年輕女子,湖綠衫裙、秋香色披風,大約是等了許久,臉上神情很是不耐。見到雲毓,她背轉過身,冷淡地說道:“心願既遂,再有麻煩也是你自身的事,何故又來糾纏?既然非要見閣主,你且随我來。”
雲毓唯有默默跟在後面,他漸漸憶起,這位綠裙姑娘,正是初次前來時,為自己引路到書房的侍女。又想起了那位交談良久的玄衣男子,小蘇的族叔。他們果然都相當讨厭自己。能夠不打不罵,容許再度進入閣中,已是非常寬容有涵養了。
夜色深沉,前方燈籠的光影飄忽而朦胧,侍女走得很快,他隻得深一腳淺一腳,幾乎是跌跌撞撞地綴在後面,以免被落下。
從懸橋進入後園,淩霜帶他走的方向既非閣主的書房,也不是之前等候過的客廳,而是一處小小客院。推開門,裡面是兩間裡外相連的房室,除卻桌椅床榻外别無陳設,然而一塵不染,極是潔淨宜人。屋角放置兩隻火盆,烤得暖意融融,外間的桌上,已擺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已是深夜,你先用些飯食,休息一晚。”她淡淡說道,“明日閣主自會見你,有什麼困難,到時候再說罷。”
雲毓黯淡的眼睛略微亮了一下,但望向桌上菜肴時,又有一絲為難,低聲道:“多謝。隻是,我吃不下東西,餐點就不必了。”
淩霜一怔:“你水米不沾坐了一整天,怎會吃不下?快一點,我還有事,沒空陪着你窮耗。”話到後半句,語氣已不大客氣。
雲毓仍是輕輕搖了搖頭:“我……真的沒有胃口,也不餓,請姑娘讓人撤去,自去忙吧。”
淩霜大怒,她對于害得閣主一年多不歸,又大病一場的雲毓本就甚是不滿,況且這個禍水禍害了閣主不說,還毫無自知地繼續上門求助。求到璇玑閣的可憐人多得是,用苦肉計的也不乏前例,若非蘇宴聞訊吩咐好生安置,她才不想理會雲毓在馬車裡冷不冷,有沒有飯吃。想不到,自己已經盡量禮待,對方居然還不識好歹。
“雲公子,”她怒道,“你弄清楚,我璇玑閣可不是蒼山雲堡,更不是你矯情作态的地方!你不住客棧不吃飯,折騰了一天還不夠,是非要找碴鬧事,讓我們再将你請出去麼?”
雲毓有些茫然,從幽雲到豫州,他路途中多數時候都是在馬車裡過夜,也想不起用過幾頓飯,上一次是在何時。但這些又有什麼大不了,身周的随從都漸漸不勸了,想不到會突然招來責罵。他不知該如何解釋,隻能默默地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箸吃了起來。
他不希望再得罪璇玑閣的人,故而也不敢停頓,盡量逼迫自己吃得快一些。
淩霜的火氣稍許平息,惦念着須得盡快向蘇宴回禀,本想另喚一名從人過來看顧,忽然又察覺有些異樣。雲毓舉箸的手勢很文雅,看得出教養甚佳,然而夾菜的動作卻越來越慢,有時隻略沾一沾盤子便即縮回,明顯是食不下咽。他的額頭滲出細細的冷汗,仿佛在極力壓抑着什麼,每一口都如受刑一般痛苦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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