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開口道:“十二叔,宗人令一職乃是魏氏全族成年男子推選而出,嘉穎身為女子,并無推舉之權。”左宗正擡出族規,顯得大義凜然,無可指摘。
視線的焦點自然而然的轉到了左宗正身上,魏玉穎雙眸明顯地露出嘲諷與不屑,左宗正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
“左宗正言之有理,”魏铠華再次開口,“嘉穎你就此離去,叔公隻當你今日沒來過。”魏铠華語氣不變,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衆人見他同意了左宗正的話,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嘉穎大長公主氣勢洶洶,實在是壓得人有點喘不過氣。
“十二叔公,還有諸位想必都誤會了。”魏玉穎不慌不忙,朱唇輕啟,“嘉穎并沒有要參加推選的意思。”魏氏成年男子足足有八百多人,多她一個人也就才一票,又有什麼意思。更何況族規在上,她并沒有推選之權。
聽聞此言,衆人面面相觑,魏玉穎之前還說自己是來參與此事的,現在卻又說誤會了、之前禁衛軍補缺,隻是私底下的拉攏、交好,已然足夠,今日又何必親自前來。
而一直面不改色的魏铠華,卻深深皺起了眉頭,渾濁的雙眼透出幾股精光,變得犀利起來。魏玉穎似乎渾然不知,繼續道:“我,魏嘉穎欲競争宗人令一職。”
石破天驚,當時如此。所有人都怔怔不得語,本來就面面相觑的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别人不敢說話,宣親王敢,他蹭地站了起來:“魏嘉穎,我看你是真的瘋了,你一個女子,怎可擔任宗人令一職。”似乎是因為魏玉穎的異想天開,宣親王語氣倒是少了幾分急躁,“後宮不得幹政,女子不從仕途。此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說的倒是有理有據。
齊郡王卻是悄然閉上了雙眼,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隻是不知道被看破了幾層。
恭親王也沒想到,回過神來,又有種熟悉的感覺,上次尤侍郎直接從根子上失去了追谥的權利,這次又是這樣,扶持一個人上位,哪裡可能如臂指使,親自下場,将宗人令牢牢攥在自己手中方為正道。
隻是這樣一來,嘉穎皇妹此舉若是成功,二哥似乎再無與之對峙的資格。也是,文人造反,三年不成。不過這樣的話,留給自己的時間似乎有些不夠啊。恭親王陷入思索,手習慣的轉動扳指,我的好二哥,你還是多多掙紮一會吧。
“宣親王殿下說的對。”左宗正附和道,明顯而強勢站在了宣親王一遍。
魏玉穎靜靜與她的二哥魏玉順對視,眼神交彙似電光火石,本來靜滞的氣氛變得緊繃起來。所有人都在等,等魏玉穎給他們一個說法,一個自圓其說、異想天開的說法,他們知道一定會有的。
就在所有屏氣凝神的時候,魏玉穎悄然一笑,如雪後初晴,似三月春風,與屋子裡的氣氛格格不入。她看到宣親王眼神中閃過的錯愕,又掃了眼默不作聲的恭親王,再次環視不明所以的衆人。
“我魏氏自立族以來,共傳下八大祖訓、六十四則鐵律,一千零一十六條族規。”整個屋子流淌的都是魏玉穎的聲音,“試問有哪一條規定,女子不可以當族長。”
魏玉穎不提宗人令,隻說族長。魏氏早在大魏建國之前便已立族,宗人令是朝廷官職不假,但說到底還是魏氏族長罷了,管的也是宗族内務,在朝堂議政的權利也是形同虛設,朝會之上,多是木頭樁子充背景罷了。
衆人默默不語,嘉穎大長公主魏玉穎真是“一鳴驚人”!左宗正剛剛以族規說事,轉眼間就被人家拿族規糊了臉。
魏玉穎回過身-來,面對着神色鄭重,目露精光的魏铠華,輕聲問道:“十二叔公,我說的可有錯?”
不是問你的意見,就是問你我說的對不對。
第56章落幕
宗人府衙内衆人不禁開始回憶起族規,但想到那一本厚厚的族規,所有人都放棄了,将視線都聚集在魏铠華身上。
魏铠華作為上上任宗人令,自然熟知族規,他細細回想,最終帶着無奈與感慨道:“是沒有這一條。”
“謝十二叔公首肯,下個月初,宗廟之前,還請給嘉穎留一席之地。”魏玉穎接過話,直接進一步說道,說着盈盈一拜,“既如此,各位還請詳商細節,嘉穎就退下了。”
得寸進尺,打蛇上棍,衆人暗暗想着。
宣親王知道魏玉穎一旦出了這個門,參選宗人令一事必定闆上釘釘。措手不及正是他此刻的寫照。魏铠華承認了魏玉穎說的話,這讓他預感不妙。
“嘉穎。”魏铠華叫住轉身準備離開的魏玉穎。宣親王把希望的目光放在了魏铠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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