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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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七點，起來洗把臉，我們出發了。&rdo;&ldo;好。&rdo;說完，掀開被子一咕噜爬出來，她洗臉刷牙很快，十分鐘就把自己整理完畢，周時亦在整理東西，她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ldo;我好了。&rdo;他頭也沒回，繼續收拾手上的細軟，&ldo;這麼快？不是都說你們女生沒一個小時倒騰出不了門麼？&rdo;她臉貼着他的後背，&ldo;你怎麼那麼了解？誰讓你等過？&rdo;沒人讓他等過，除了她。周時亦把東西一股腦全塞進去，不動聲色地說：&ldo;阿盛說的，他跟女生約會都要提前兩個小時打電話。&rdo;阮荨荨笑了，&ldo;有那閑功夫我還不如多睡幾分鐘。&rdo;徐盛還說過一句話，&ldo;女為悅己者容，女生愛不愛你在不在乎你，就得看她出門捯饬多久，基本上那種五分鐘出門的不是對你沒感覺就是對自己容貌太過自信，後者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概率太小，女生永遠不會嫌棄自己太漂亮。&rdo;……收拾完畢，周時亦拉着她下樓。老闆娘依舊坐在櫃台裡面磕瓜子，見他們兩下來，搭腔：&ldo;走了？&rdo;&ldo;嗯。&rdo;她把押金還給他們，說道：&ldo;下次再來啊，帥哥！&rdo;兩人在附近吃了點早餐，就往車站走去，正好趕上八點十五去往郿塢的車。兩個小鎮其實離得并不遠，也就一個小時多的車程，公交車是那種很小的黃皮城鄉公交，坐車的人并不多，也都是一些老頭老太太，周時亦高大的身影一走上去就有點不太協調。兩人坐在靠後的位置，阮荨荨坐裡面，周時亦坐外面。公交車實在太簡陋，連個扶手都沒有，有些老頭老太太上車都站不穩，經常不小心撞到他身上，阮荨荨發現他沒有一點兒不耐煩。平日裡，皺眉這種小動作都沒有。隻是很平靜的挪挪身子，偶爾還會伸手扶一下。她一直覺得男人的真正魅力都體現在某些細枝末節，對老人，對朋友，對小孩……阮荨荨忍不住問：&ldo;你喜歡小孩嗎？&rdo;周時亦轉過頭，驚訝地看她，&ldo;‐‐應該沒這麼快吧？&rdo;阮荨荨翻了個白眼，&ldo;怎麼可能，都戴了……&rdo;他盯着她看了會，湊近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ldo;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方式，就算戴了套也有百分之二的可能會中獎。&rdo;&ldo;我問你喜歡不喜歡小孩。&rdo;他坐直，想了想，&ldo;不怎麼喜歡。&rdo;&ldo;為什麼？&rdo;&ldo;煩。&rdo;周時亦又瞥她一眼，說：&ldo;但是我可以考慮下。&rdo;……車子啟動，朝郿塢駛去。阮荨荨轉頭看向窗外，風景一閃而過，忽然想起雅江的那個電話，&ldo;昨天是誰給你打電話？&rdo;周時亦不知是不是沒睡好，阖眼仰靠在座椅上休息，聽見她的問話，沒睜眼，沒動，&ldo;大包。&rdo;&ldo;怎麼了？&rdo;&ldo;嗯，小白出車禍了。&rdo;&ldo;他沒事吧？&rdo;他終于動了動，掏出手機低頭看了會兒，&ldo;他反應快，車子撞上護欄，問題不是很大。&rdo;阮荨荨沒說話，盯着他看，想到回來時遇上的那幫人，想到丁雲杉，又想到小白，她拿手輕輕蓋在他的手上，低聲：&ldo;我陪你。&rdo;周時亦一愣，下一秒，反手握住，淡淡嗯了聲。十指交握，阮荨荨把頭枕在他的肩上，&ldo;身上痛不痛？&rdo;他輕笑：&ldo;這話不是應該我問你麼？&rdo;阮荨荨瞪他一眼，&ldo;我是說那些人打你。&rdo;收起笑意，&ldo;還好，不怎麼痛。&rdo;這點痛算什麼？她有些懷疑地看向他，&ldo;是嗎？&rdo;她知道男人都要面子，就算痛也不會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喊痛。&ldo;騙你幹嘛？&rdo;他忽的一笑，&ldo;你昨天不是驗證過了？&rdo;&ldo;……&rdo;片刻後她又開口：&ldo;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rdo;&ldo;嗯？&rdo;&ldo;小白是為了自己的家，那麼你們是為了什麼？僅僅為了小白？&rdo;周時亦轉回頭，目視前方，靜了一瞬，才開口。&ldo;我跟小白一樣。&rdo;&ldo;嗯？塌橋？&rdo;阮荨荨感覺手上一緊，低頭，他幹燥的大掌包住她，耳邊平穩的聲音傳來。&ldo;知不知道812？&rdo;問完他又蓦地一笑，&ldo;你應該不知道，那年你才三四歲。&rdo;&ldo;然後呢？&rdo;&ldo;我爸是建築工程師，我五歲的時候，他公司接了個項目，蓋環山北路的一座小區，開發商是一家叫華海的企業，華海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麼如日中天，三年後，小區蓋好了。第二年的8月12号，迎來了一場名叫&lso;海葵&rso;的台風，有棟樓塌了，那棟樓，總共二十四戶人家，75個人，死了36個，二十幾人重傷至殘疾，9人失蹤，至今下落不明。&rdo;阮荨荨忽然擡頭，看着他的側臉，輪廓硬朗清晰，眼神難得柔和。他繼續說：&ldo;我爸在勘察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問題了，原定的磚是經過質檢部門檢驗的，但後面運來的一批磚已經換了廠家，問了包工頭，說是采購的意思，我爸氣沖沖去找采購，采購三言兩語推了，兩人差點打起來，後來我爸才明白那是開發商的意思，說是工程預算超了，我爸找開發商商量，如果不行就甯可先暫時擱置着，開發商不同意，我爸一氣之下就沒去上班，我外公說我爸這人脾氣硬，愣是辭職了，受了打擊好長一段時間都很消沉，後來有人來找我爸，說是開發商那邊同意了，讓我爸回去監工，我爸就回去了，但其實根本就沒改，還是照樣的破磚爛瓦，吃飯的時候，開發商說了實情，公司資金周轉不開，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沒辦法使用規定磚，但是那些磚也找人檢驗過，确定可以使用，他們再三保證肯定不會出問題，而且工程不能停工，如果按期交不了房子，公司損失很大，我爸最後還是同意了。誰知道一次台風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暴露了，華海的人開始推卸責任，我爸難辭其咎，從華海的頂樓跳了下來。&rdo;&ldo;那你媽媽呢？&rdo;&ldo;我出生的時候，難産死了，我爸死後，外公怕我們受影響，于是替我們改了名字。&rdo;&ldo;你本來叫什麼？&rdo;&ldo;方亦。&rdo;阮荨荨沒說話了，好久，才問：&ldo;房子質量不好，之前就沒人反應？&rdo;周時亦：&ldo;事實上，在這之前，這座小區很多其他的住戶都反應過，有時候風大一點，窗戶都能被吹落，他們到物業反映，但是物業也隻是找幾個維修的人過來看一下，把窗戶重新按上就是了。&rdo;&ldo;可以到城建局反映啊。&rdo;&ldo;你能想到的，他們會沒做麼？&rdo;他側頭看她一眼，說：&ldo;你知道一幢房子、一座橋，後面牽扯出來有多少人麼？&rdo;阮荨荨忽然心一顫，&ldo;那你們還……&rdo;他轉過頭，聲音清醇，抿唇道：&ldo;總得有人做。&rdo;莎士比亞曾說過，意志命運往往背道而馳，決心到最後會全部推倒。如果人人都跟命運屈服，往後的日子裡，會有越來越多人的死于非命，他們不是想拯救世界，也不指望改變社會，他們隻希望，在黑暗沒有完全降臨前，還能看到一絲曙光。……大包看到兩人拎着電飯鍋回來内心幾乎是崩潰的。&ldo;車呢？&rdo;周時亦把電飯鍋往桌上一放，丢下一句，&ldo;被交警拖走了。&rdo;然後就拉着阮荨荨上樓換衣服。大包盯着兩人的背影，戳了戳一旁的徐盛，&ldo;他們兩出去一趟回來，我怎麼感覺有哪裡不一樣了？&rdo;徐盛好像有心事，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大包又捅捅他，&ldo;跟你說話呢，想什麼呢？&rdo;徐盛回神，啊了聲，&ldo;什麼？&rdo;大包若有所思的表情，拿手點着他，&ldo;你最近不對。&rdo;徐盛側過臉，&ldo;神經。&rdo;&ldo;我神經？&rdo;大包哼了聲，&ldo;我看是你神經了！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和丁雲杉在後門，你們在幹什麼？&rdo;徐盛靠在門口，點了支煙，沒說話。大包又逼問，&ldo;這兩天，我看你們倆就不對勁，你說，你是不是喜歡上丁雲杉了？&rdo;徐盛吐了口煙圈，&ldo;懶得跟你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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