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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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在他身後，光線将他攏成一圈。那一刻，阮荨荨好像看見了太陽。跟多年前，一樣璀璨的陽光。是黎明前的曙光。她仿佛聽見自己的心，&ldo;咯噔&rdo;一聲。周時亦走到她面前站定，目光似夜色，暗沉如水，卻散着光，目光上下打量了片刻，最終落在她白皙粉嫩的脖頸上，&ldo;不冷？&rdo;她平時其實不太怕冷，但是，今晚的風有些大，空氣中濕度很強，她冷得有些發抖。阮荨荨點點頭，冷爆了。他上前跨了一步，微微俯身。黑色的圍巾繞着她的脖子裹了一圈，他動作生疏，将頭發一并繞了進去，冰涼涼地貼在她的脖子上，圍巾上似乎還殘餘着他掌心的溫度，她突然覺得不太冷了。周時亦低聲開口，&ldo;上車說。&rdo;……車上開着暖氣，車廂透着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阮荨荨并不排斥，筋骨舒展了些。周時亦偏頭問她，&ldo;去哪兒？&rdo;因為她太瘦，男士圍巾又寬又長，看上去她倒像穿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但怎麼都是好看的。她掰下副駕駛的鏡子，理理頭發，說：&ldo;去你家。&rdo;他靜靜盯着她看了片刻，妥協失笑，啟動車子。阮荨荨靠在椅子上，奇怪地看向他，&ldo;你笑什麼？&rdo;周時亦看着後視鏡，倒車，說：&ldo;笑你傻。&rdo;&ldo;說誰傻？&rdo;周時亦還是那副神情，&ldo;你傻。&rdo;阮荨荨作勢要撲過去，周時亦突然踩下刹車，傾身壓過去，她瞬間安靜下來，不再撲騰。他的臉，停在她半公分的位置，嘲弄似的扯了扯嘴角，所以說，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就是一隻紙老虎。周時亦伸手越過她，從她前面繞過去，一把扯過安全帶，扣好，笑道：&ldo;安全帶都不知道綁，你說你傻不傻？&rdo;他笑着直起身，壓迫感驟然消失。阮荨荨眨眨眼，&ldo;有帶女人回過家嗎？&rdo;他挑眉。阮荨荨不明白他這個挑眉是什麼意思。&ldo;房子剛裝修，還沒來得及，你是第一個。&rdo;……車子駛進北風苑，周時亦去停車，阮荨荨站在電梯門口等他。寂靜的深夜，萬籁俱寂，她看了看四周，轉頭看見電梯門上，自己的倒影，白色羽絨衣，黑褲黑靴以及脖子上那條寬大的黑色圍巾，小臉雪白，鼻尖通紅。圍巾上有淡淡的男性氣息，幹淨好聞，空蕩的地下停車場回蕩着他清脆的腳步聲。周時亦走過來，面色如常地按下十六樓。怎麼有一種要去偷情的感覺？……&ldo;叮咚&rdo;電梯門打開。他掏出鑰匙走出去，阮荨荨一言不發地跟在身後。周時亦領着她走進去。這是一套複式公寓，裝修簡單低調，黑白基調，又或許是新裝修的緣故，東西歸置整齊，家具定期都有阿姨清掃，所以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人氣。這套公寓的氣氛跟房子主人的氣質交輝相映，同樣冷冰冰。陽台的落地窗敞着一條縫，冷風呼呼從縫裡灌進來，周時亦走過去，将所有的窗戶關嚴實，然後開了空調，丢給她一套寬大的男士睡衣睡褲，說：&ldo;我這裡沒有女生的衣服，這是新的，還是現在出去給你買？&rdo;阮荨荨看了眼沙發上那套寬寬大大的淺灰色&ldo;套裝&rdo;，褲子這麼大，穿着怎麼睡？撇撇嘴，說：&ldo;不用，你給我件白色襯衫就可以了。&rdo;記得以前在微博上看過一個熱門，女生最性感的十大瞬間。……第一條就是，穿男生的襯衫剛好遮住大腿根部。不過阮荨荨當時真沒想别的，隻随口一提，但從周時亦的眼神中，她似乎領悟了。怎麼，他以為她要勾引他？周時亦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不知什麼時候脫了大衣外套，隻穿着一件黑色襯衫和黑色西褲，眼窩漆黑，定定望向她，&ldo;那我出去給你買。&rdo;哼，連件襯衫都不給我。阮荨荨坐在沙發上，斜他一眼，氣定神閑，&ldo;你怕什麼？&rdo;他當做沒聽見，拿起矮幾上的車鑰匙走出去，在玄關處俯身換鞋，問：&ldo;穿多大？&rdo;阮荨荨看了眼牆上的壁鐘，時間已近十一點，商廈店鋪基本都已關門，他出去也是浪費時間。&ldo;穿你件襯衫怎麼了？&rdo;周時亦直起身，看向她，&ldo;因為我襯衫很貴。&rdo;切，她才不信。阮荨荨習慣性摸了摸口袋，才發現出門太急，銀行卡和錢包都沒帶，淡淡說：&ldo;那我買了，明天回去給你打錢。&rdo;周時亦直接氣笑了，大步走過去，一把撈起沙發上的睡衣丢在她身上，俯身湊近她，沉聲道：&ldo;别找事兒啊。&rdo;警告完，他轉身走進卧室，直接将她丢在客廳裡，不再搭理她。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有時候，這種偶爾的爆發還是很有效的，阮荨荨至少有一個小時沒有再煩他，而是靜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往卧室看看。真的生氣了？真的就這麼把她丢在這裡了？哎，可是一開始她是真沒那想法。阮荨荨盯着那扇緊閉的房門，暗搓搓地想，既然他已經給她扣了這麼一屎盆子，那她不做點什麼真是對不起自己了。……彼時，周時亦接了個電話。&ldo;十一，要不要出來吃點東西。&rdo;電話那頭有點吵，他不悅地蹙眉，淡聲拒絕：&ldo;不用，我不餓。&rdo;徐盛哦了聲，又說：&ldo;真不出來？&rdo;&ldo;嗯。&rdo;那頭笑了笑，&ldo;家裡有女人啊？&rdo;&ldo;……&rdo;周時亦直接挂了電話，手機往床上一丢，仰面躺下去，雙手交疊搭在脖子後，罵了句，狗鼻子。房間内靜了一瞬，手機又響起。是蕭南生。周時亦抽出一隻手去撈電話，沒好氣道：&ldo;大半夜的你不睡？&rdo;蕭南生說：&ldo;哦，我隻是提醒你一下，那張電影票是國慶的時候我們單位發的，這個月底就過期了。&rdo;周時亦皺了皺眉，坐起身拉開床頭的抽屜，裡頭靜靜躺着兩張電影票，翻過背面：有效日期截止至12月31日。&ldo;喂喂……十一，聽見嗎，要過期……&rdo;他略有些煩悶地關上抽屜，回道：&ldo;知道了。&rdo;蕭南生點頭，叮囑了幾句，終于滿意地挂斷電話。電話挂斷，周時亦丢開手機坐在床邊，點了支煙抽。他有點後悔把阮荨荨帶回家。十分後悔。這個無孔不入的女人。他一向冷靜自持，今天大概是氣糊塗了，才把許衍整了一頓，又緊接着領她回家，多少有些氣糊塗了。其實，大多年少時候的感情都是無疾而終的。在她之前，他從沒想過愛情這回事，在她之後，他已經不願想，兜兜轉轉，這才耽擱了這麼些年。剛剛在車裡，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年高二，他打赢市聯賽的最後一場比賽，隊裡開慶功宴，地點是學校對面的小飯館。他跟徐盛洗完澡，慢悠悠地從學校後門走過去。一中和附中的學生都愛躲在後門的一條小巷裡吸煙，那裡老師去得少，而且就算有老師偶爾會去查，那裡逃跑方便，于是那條小巷成了一中學生的&ldo;吸煙區&rdo;。周時亦第一眼看見阮荨荨的時候，那個姑娘跨坐在巷口一輛黑色摩托車上，身上穿着寬大的校服，樣子懶散，吊兒郎當，手上還夾着根煙，雖然夾煙的姿勢看上去很老練，但是她完全不會抽，吸進一口，嗆一口。旁邊還有男生起哄，&ldo;阮荨荨，你到底會不會？&rdo;她那時候特别倔強，仿佛跟一根煙杠上了，&ldo;會，怎麼不會？&rdo;于是她又吸了口，這回直接嗆紅了臉。坐在路邊的一個男生走過去，把自己手中的煙遞給她，&ldo;要不要試試我的？&rdo;&ldo;滾。&rdo;她表情嫌棄地推開，&ldo;惡不惡心？&rdo;男生讪笑。徐盛湊在他耳邊問，&ldo;知道這誰麼？&rdo;周時亦抱着籃球，繼續往前走，&ldo;不知道。&rdo;徐盛笑笑，&ldo;阮荨荨，我們初中部的校花，别的都挺好，就是胸有點平。&rdo;周時亦掃他一眼，&ldo;無不無聊？&rdo;徐盛說：&ldo;怎麼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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