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裱精美的畫軸上仔仔細細貼着薄薄的一層宣紙,上面隻簡簡單單地寫了一句詞:
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落款處的日期僅僅隻是一年前。
我以為或許這輩子都不能再遇見她了,但出乎我意料的,前幾日無名拿了一封信函給我,說是一隻谷外的陌生信鴿帶來的。我開了信函,白紙上隻有寥寥幾個字:
五月初七,夷山一聚。
尾端是她的名字,字迹端正娟秀,卻又不失一股剛健混純。我拿着那封短信,在書桌前長久地發呆,一時間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呢?
我自嘲地笑笑,把那張信箋仔細折好,塞回信封。她過得好不好,總歸是和我無關的,她不會把她的難過講給我聽,也不會把她的孤獨對我透露。在這個足夠冗長的故事中,我自始至終不過是個過路人,于她來說是這樣,于我自己來說也是這樣。
她的生命裡注定隻能留那一個人。
.
五月初三的時候,我便推掉了所有的事務,隻帶上無名前往夷山冠冕下的榮光。夷山離亂花谷不是很遠,不過一天的路程,我在初四下午便到了那裡。
一想到就要見到多年不見的故人,我心裡居然有點緊張,常常坐立難安。無名看我總是在客棧裡走來走去,居然還偷偷掩着嘴發出機械的笑聲。我瞪他一眼,他就老老實實變回面癱的表情。這麼個機甲人,都要活成精了,可還得了。
我在客店裡等候了三天,這三天裡我不知道要做什麼,大部分時間都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手裡拿着那片白玉面具發呆。白玉面具上精緻的祥雲刻紋被我的掌心磨得模糊了,回頭又得花點時間去修複它,也不知道這被我經年累月地修來修去,還是不是與當年從小攤販那裡買回來的一樣。
夜深時我也不太想去休息,還隻是倚坐在門檻出神。
肩上忽然落下一件外衫,我下意識抓住外衫領子,向後看去。無名彎着腰,恭恭敬敬道:“谷主,去歇息吧。”
“我還不想睡,你去睡吧。”
無名機械答道:“谷主,您沒有為我創造休憩的功能。”
“我的手藝,比起爹來到底還是差了些。”
“谷主?”
“無名,”我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很久以前有一個人也叫這個名字,是我爹為了保護我親手做的機甲人。但是他已經死了,挫骨揚灰,屍骨未存。還有那僅剩的幾個忠心的侍從,無己,無功,他們都為了保護我去世了。爹死了,他們也死了,這世上我還能相信哪個人呢?”
無名沒有回答我,隻是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我努力地想把你做得和無名一模一樣,但始終不會一樣吧。”我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無奈地搖搖頭,“唉,隻能和沒有感情的機甲說話,我做人是不是太失敗了點?”
“谷主是堂堂中原亂花谷一谷之主,萬人豔羨,談何失敗?”
“說起來,真不知道那些人羨慕我什麼,”我自嘲地笑笑,撫摸着手裡的白玉面具,“好像什麼都有了,但卻什麼都沒有。如今我能真真實實握在手上的,也不過這一塊面具罷了。”
“……”無名遲鈍地看着我,以他那簡單的腦子恐怕已經被我繞得亂七八糟了。
“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呐,古人誠不欺我。”我大笑幾聲,可并沒有人應我,我隻能将目光專注投向蒼涼無邊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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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我早早地前往夷山山頂。此時正是五月初的好天氣,四月将将過去,古話稱四月為“槐序”,是桃花盛開的好時候。夷山上的桃花開得很旺,漫山遍野地鋪過去,似是卷了一地粉白海浪。要到山頂時,遠遠地看見頂峰桃林中築有一個小亭子。亭子裡依稀坐了一個人,背對着我,正面朝遠山安靜地喝茶。隔着層層桃花林看她,隻是覺得我抓不住,也握不住。
她來的這麼早。
我沒有耽誤時間,加緊步伐,很快到了亭中。她聽見腳步聲,微微側過頭看着我,從未被歲月侵蝕過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君橋,你來了。”
她還是與我記憶中一樣,不論是我幼時的記憶,還是我二十餘歲時的記憶。我已經老了,而她依然這麼年輕好看。她仍穿一身素白的長衣,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背後,幾縷青絲随着吹過的微風輕輕浮動。她的腰間還挂着幾年前那個玉葫蘆,葫蘆似乎一直被她精心收于身側,玉質的表面一點點破損都沒有。
“你來的真早毒匙。什麼時候來的?昨晚嗎?”我在她對面坐下,拿起她面前的水壺向自己杯中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小口後才忽覺,壺中竟然不是茶,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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