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陪你的。這話說得有多麼輕巧,但又那麼慎重。
傅春深的心像是被蜜蜂叮了一口,酸酸脹脹的,有點發痛。她看着羅寄岚認真的神色,局促地收起了自己的手,然後說:“……我知道你是想幫我,但還是算了吧。”
傅春深如此堅持,羅寄岚也不好再提,便道:“若你之後想問了,你要告訴我,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沒喝完的茶碗茶沫子浮蕩,傅春深低頭凝視着漂浮的茶葉,點了點頭。
羅寄岚又問傅春深要不要吃核桃,傅春深愣了一瞬,說要,然後笑道:“我以為你如今已經不拿這東西了,沒想到還是随身帶着。”
“從小的習慣,現在改不了。”羅寄岚邊對傅春深說着,邊捏碎核桃,仔細挑着裡面的果肉,喂到傅春深的嘴邊。
男子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捏着核桃肉,傅春深低頭咬住,卻讓羅寄岚的臉有些燒紅。
嚼着核桃,嘴裡微微發苦,傅春深又飲了口茶,嘴裡更苦了。
所以之後羅寄岚帶着傅春深,說是要給她買糖吃。
她如今多大年紀了?難道還要人當着孩子哄?故而傅春深一直推拒。
可羅寄岚在這事上卻十分的堅持,硬是要帶着傅春深到處逛,逛到将要天黑時候,才回了府進屋子。
什麼蜜糖乳糖,買了好幾袋,羅二太太見了,說羅寄岚真是越長越回去,不怕牙齒壞掉。
傅春深在一旁說道:“……這是我要買的,讓祖母見笑了。”
而羅二太太果真笑了一下說:“我還不知道他?他哄人就會買糖吃,十幾年都不變的手段。你同祖母說,岚哥兒是不是惹你生氣了?好好去個宴會,他都能到處招惹人,真是一刻閑不得。”
這當然怪不到羅寄岚,傅春深為他解釋着,羅二太太卻坐在上頭笑得搖搖欲墜。
傅春深這才斂了聲息,她看出羅二太太是在故意逗她,有些氣急道:“祖母!”
祖母招着傅春深過來,好好地拍着她的背,摸着她的手,道:“呀!我的好春深,你平日最是穩重,怎麼今日那麼快就惱了?”
傅春深故作嬌憨地與羅二太太說了兩句,然後問道:“祖母,可是有什麼好事?讓你這麼高興?”
羅寄岚被羅二太太戳穿自己的哄人手段,頓感尴尬。見傅春深問了,急忙轉移話題,也跟着問道:“是啊,祖母,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
羅二太太掃視了屋内一圈,下人們都往外退去。
她道:“哪有什麼好事?這哪裡能稱為好事?”
羅二太太收了笑容,正經說道:“嘉興居那邊傳話過來,讓下頭的孝子賢孫都要過去侍疾。你們的曾祖母,硬朗了那麼多年,卻不想人終究還是逃不過病痛,躺在床上下不來了。”
羅二太太說得很平靜,若不是剛才她的喜悅顯現出來,恐怕任誰都看不出她在為老太太的大病感到高興。
躺在床上下不來了,是委婉的說法。人都動不了,意思就是時日無多。
老太太活到了那麼大年紀,很是長壽,算是喜喪。
羅寄岚聽到這個消息,心情複雜。他也不喜歡曾祖母,之前曾祖母将傅春深罰成那樣,羅寄岚還有點恨。
但他沒有像羅二太太那樣,會為此開心,而是有一種生死無常的感慨。
傅春深的情緒面上不顯,她沉吟着問道:“……老太太是何時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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