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裡二叔正在放木桶打水,幾個孩子喂雞、拾柴、打掃院子,阿爺給自留地的瓜菜澆水,趁着上工前的一點空檔,人人忙得不可開交。
曹富貴笑眯眯地探頭張望竈間,二嬸蹲坐在竈前燒火加柴,阿奶站在竈眼前,拿了隻長柄的大勺子在兩個陶罐裡攪,熱氣蒸騰,卻沒什麼糧食的香氣,反倒有股黴沉沉的悶味。
“阿奶,二嬸,忙着呢,煮甚呀?”
二嬸拉長臉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好氣地說:“富貴啊,今朝你倒是爬起早麼!”
阿奶橫她一眼,王柳枝悶聲不吭了,氣鼓鼓地往竈裡塞進一根細柴。
“富貴困足了?半大小子還要蹿個子,就是要飽睡足食。可惜隊裡的大食堂不辦了……家裡這點糧還能吃甚?隻有番薯粥。盛一碗去,喊你阿爺二叔他們趕緊吃飯,要趕着上工。”
隊裡的記工員戴興發解放前是地主家的長工,吃盡了苦頭,解放後在掃盲班苦學,認了幾個簡單的字和數,在隊裡當上了記工員。
如今人家脖子上挂個哨,拎隻鬧鐘,夾了賬本,鼻梁上還架副眼鏡,倒是抖發起來,像個老底子的賬房先生。哨響一刻鐘不到自己崗位的隊員,他立馬在小本子上記下扣工分,遲到一次扣五厘。村裡沾親帶故的多,可誰來說情都不管用,隊長都要被他撅回去。
隊裡刁鑽促狹的背地裡喊他“鐵蛳螺”,就是笑他長得瘦骨伶仃,尖頭大眼,還要擺出一副鐵面孔。
老曹家和他的關系倒不算差,但輕易也不願意去觸這個黴頭。
一人一碗番薯稀粥上桌,一碗烏沉沉透着黃亮的雪裡蕻鹹菜頭,切得碎碎的下飯,這還是隊裡腌菜時,英子去幫工,幾個鹹菜頭當作福利帶回家的。
當家的女人給家裡的壯勞力男人們添得滿些,粥也厚,女人們就薄湯水稍有點料,份量少些,孩子們也一樣。曹富貴雖然不上工,可阿奶還是給他添了滿滿的一碗厚粥。
二嬸王柳枝觑了大侄子碗裡一眼又一眼,看看自家寶鋒埋頭喝碗裡的薄湯水,再想想往日家裡開夥時也是這樣分派,心頭的悶火壓了又壓,到底還是生生按捺下。
自家的婆婆雖說偏心大侄子,平日裡大面上也算是明理省事的,貼補的多半也是用的他三叔寄來的錢物,她當人嬸子的也不好多說什麼。忍吧,忍到大侄子成家立業,就能把他分出去了,到時就是多貼點東西給他也是心甘,總不能當侄子的像隻螞蝗似的,靠在叔叔身上吸一輩子的血吧?!
傷
阿爺領着二叔二嬸一道匆匆上工去,英子領了弟妹們也要去打柴草,挖雞食,隻有阿奶身體虛,又有一雙小腳做不得重活,留在家裡做些掃洗的家務,順便做點手工貼補家用。
見家裡人大大小小像鳥雀出巢般分飛,曹富貴也手腳勤快地幫着阿奶收拾碗筷,忙前忙後,甚至想幫着洗碗,他這種從來拈輕怕重的家夥,在家連水都沒打過幾次,自然是毛手毛腳,差錯不斷,差點沒摔了調羹,被阿奶夾手奪下。
“去去去,今天倒不出去玩耍,留了幫我做事?”阿奶橫了他一眼,問,“要買甚?多少錢?富貴啊,今年年景不好,侬銅钿不要亂花……”
曹富貴大叫冤枉,他分明是誠心誠意幫着阿奶做家務,哪裡是要讨錢用?
阿奶滿是皺紋和老繭的手,輕輕在他腦門上拍了一記,心底多少還是寬慰,孩子長大了,也知道體諒大人辛苦。
曹富貴笨手笨腳地幫着阿奶抹桌,拿畚箕收拾,一邊閑聊,狀似無意地問起了老孫家的拖油瓶。
“……阿奶你聽說過他的親生阿爹嗎?我看這小孩在孫家苦頭也是有得吃,前兩天路過他家院子,孫留根那小子也是擡手就打罵他。”
“其個親生阿爹,哼!”張氏冷笑一聲,欲言又止,“人都沒了,講其作甚?他娘要是不改嫁,這日子也是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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