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清涼怡人,但她顧不上享受,一路向下。井下俨然是另一片景象。隻見一片紅色星形的水藻綿延向前,盡頭是一座水晶宮,比淩霞海皇宮規模略小,但玲珑别緻。河蚌緩步入内,有剛剛化形的魚妖向她恭敬行禮。水晶宮内的陳設同海皇宮亦是相差無幾,一個人正在往桌上擺吃的,那些菜一碟一碟琳琅滿目,有清蒸梭子蟹、麻辣鲨魚喉、涼拌蟄皮等。河蚌腳步很輕,桌前的人頭也沒回,&ldo;陛下來了啊。&rdo;那紅衣、黑發,乃至聲音語調都是她所熟悉的,河蚌也有些迷糊了,&ldo;你到底是誰?&rdo;&ldo;還差一個蔥燒海參,馬上就好了,快過來坐下。&rdo;他拉着河蚌坐在桌前,給她夾了一個香波螺。想象着那滑滑嫩嫩的螺肉、仿佛入口即化的鮮香,河蚌又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離魂前來了。見她喜歡,面前人兒眸子裡都溢出了笑意,&ldo;我去準備食盒,陛下帶回去吧。&rdo;仿佛什麼也沒有改變,他還是淩霞海域的淳于臨。河蚌輕聲道:&ldo;你既然逃脫,便應尋一處清靜之地好好修行,為何一定要為禍人間?&rdo;淳于臨未答話,不多時便取了蔥燒海參返轉。他細心地将每碟菜都裝到食盒裡,河蚌用力推他,&ldo;說話!&rdo;他微微錯後一步,許久才擡眸淺笑,&ldo;不願遠離陛下。&rdo;河蚌擡手輕撫他的臉,他靜靜站立,容光驚世。許久之後,河蚌終于下定決心,&ldo;走吧,不管你是鳴蛇還是淳于臨,離開這裡,遠避人群。千年之内,我不想再聽到你的任何音訊。&rdo;她大步走出去,不多時又回轉,将所有的食盒全都撥到一起,借水而遁,直接回了清虛觀。及至酉時,于琰真人那邊傳來消息,稱已經殲滅綏山的妖物。衆人都放了心,開始籌備國醮事宜。聖上的性情莊少衾最清楚,這事雖然高功法師禮請的容塵子,但他畢竟是國師,各處關節也非同他商議不同。綏山不是談話之處,反正離清虛觀不是很遠,諸道士也就轉道清虛觀,一應器具均由觀中小道士協助采買。清虛觀更添了些熱鬧之象,見觀中事務井井有條,于琰真人自然也誇贊了葉甜一番。自從紫心道長仙逝之後,他便如同這三個孩子的師長,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這個父親在容塵子、莊少衾面前都嚴厲得緊,唯獨在葉甜面前很和藹。葉甜是個懂禮數的,平日裡從不恃寵而驕,在他面前一直舉止得體。他與葉甜煮茶論道,見她舉手投足穩重大方,頓時就想起那個輕浮無狀的河蚌。這位德高望重的道長也不免不解‐‐容塵子那般端方正直的個性,怎麼會放着葉甜在眼前卻喜歡上了那樣不知羞的女子呢?莊少衾同諸道士議完國醮進程,沒有看見河蚌的影子,當下便去了容塵子的卧房。那時朱陽高照,院門口玉骨侍立于旁,片刻不敢大意。莊少衾沖她點點頭,本意是讓她進去通知河蚌,她倒是開了院門,被太陽烤得通紅的臉上還露了幾分笑,&ldo;主人吩咐不許道宗的人亂闖,您定是無礙的。&rdo;見她香汗淋漓,莊少衾也不由得去了幾分厭色,&ldo;我已叮囑道友,不會有人到此騷擾,你下去吧。&rdo;玉骨低着頭應聲,卻仍不敢離開。莊少衾略略搖頭,大步進了院子。入目先是那方池塘,裡面荷花全然無視炎炎烈日,開得生機勃勃,一望而知非世間凡品。河蚌就坐在荷花陰影裡玩水。她仍舊赤着足,兩隻小腳泡在池水裡,不停地甩來甩去,濺起一片水花,驚得水中遊魚遠避。莊少衾在她身邊坐下,目光不由得移向那雙玲珑玉足。那小腳生得當真巧奪天工,如今清水洗濯,又蘸着朱陽之光,更顯得欺霜賽雪。他雖無戀足的癖好,卻有愛美之心,一時半刻竟移不開視線。河蚌頭也沒回,卻突然問:&ldo;好看嗎?&rdo;莊少衾不由自主就答了句:&ldo;好看!&rdo;河蚌明顯不開心,悶悶地道:&ldo;見過的人都說好看,隻有知觀沒說過。&rdo;莊少衾不由得哧笑,&ldo;這話他是說不出來的。&rdo;河蚌嘟着嘴,語聲中帶了些委屈,&ldo;都好多天了,他一次也沒回來過!&rdo;&ldo;原來是想師兄了啊。&rdo;莊少衾盤腿而坐,對到家科儀,他最是熟悉,這會兒便也講給河蚌聽,&ldo;聖上禮請他任國醮高功,這次國醮規模甚大,須耗時七七四十九天。這段日子他還在宮中,下個月國醮一開始就會去往宮廟,無論如何也是抽不出時間回來的。&rdo;河蚌急了,&ldo;那我可以去找他嗎?&rdo;莊少衾隻是搖頭,&ldo;國醮非同兒戲,如讓人知道高功法師帶女眷前往,不止師兄,隻怕整個清虛觀的人都會受到牽連。&rdo;河蚌又轉頭去看那片荷花,一臉悶悶不樂,&ldo;哼,玉骨都跟我說了,宮裡漂亮宮女好多的,他肯定不願回來!&rdo;莊少衾啼笑皆非,&ldo;師兄是道家,宮裡宮女再多,伺候他的肯定也是太監,這個不必擔心。&rdo;河蚌終于找到症結所在,大聲嚷:&ldo;那他肯定是喜歡上哪個太監了!&rdo;莊少衾哧笑,隻得哄勸,&ldo;這個實在是……太重口了。别瞎猜,師兄是真有正事。兩個月嘛,很快就過去了。你若無聊,多和清韻、昊天他們玩兒。&rdo;七月中旬,國醮正式開始。莊少衾身為國師,自然要回朝。為示隆重,道門但凡有頭有臉的人都有到場,葉甜也有些想去,畢竟國醮是件盛事,難得碰上一次。出乎意料的是,于琰真人托病未往,道門衆人都明白‐‐他這是當真想将道宗的重擔交到容塵子肩上了。清虛觀,于琰真人同葉甜對坐飲茶。于琰真人考較了一些典籍、道法,葉甜均對答如流,他摸摸山羊胡,十分滿意,&ldo;紫心道友命好,門下三個弟子都能有所成就。九泉之下,想必他也能安心了。&rdo;葉甜略作謙遜,于琰真人轉而又道:&ldo;這次國醮場面少有,你也前去吧,見見世面也好。&rdo;葉甜也有自己的難處,于琰真人慧眼如炬,&ldo;清虛觀的事你不必擔心,容塵子主持完本次國醮事宜,道宗衆人必然前來清虛觀相賀。近日貧道也無事,就留在清虛觀,你也可放心前往了。&rdo;他在清虛觀,确實應當萬事無憂。葉甜也就放了心,&ldo;那……晚輩就去往宮廟啦,清虛觀的事,就有勞真人了。&rdo;于琰真人淡笑着揮手,&ldo;去吧。&rdo;下午,葉甜備好行囊準備下山,臨走時再去看了看河蚌,見她在午睡,也沒有打擾,隻是再三叮囑清韻要好生照看,不可大意。而葉甜走後,河蚌的苦日子就來了。起初幾天,于琰真人也沒有注意到這個河蚌的所在。容塵子平日管教有方,清虛觀各小道士早已習慣了各司其職、各行其是。如今即使他多日不在,清虛觀事務也算是井然有序。于琰真人将宮觀各處都檢視了一番,本無大事。真正令他生怒的是一件小事‐‐觀中居然有人私做葷菜,且一日數餐。他當即便抓獲了正在廚房開小竈的玉骨,&ldo;道觀乃清修之地,豈可擅設葷腥?&rdo;玉骨自然是認得于琰真人,但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以往觀中為河蚌開小竈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從未有人反對過。她隻得強笑道:&ldo;小女子拜見真人,真人有所不知,奴婢主人不喜素食,所以每日裡多少會加點葷菜。以往知觀在時,也是知道的。&rdo;她千錯萬錯不該将容塵子擡出來,果然一提容塵子,于琰真人立刻火冒三丈,&ldo;豈有此理!他身為知觀,竟公然罔顧道門清規,全然不将禮法放在眼裡!&rdo;他對垂首站在一旁的一衆小道士怒道:&ldo;今日之後,觀中任何人飲食皆統一規格,任何人也不得特殊照顧。還有,以後膳堂用飯時間晨間半個時辰,中午一個時辰,晚上一個時辰,過時之後一律不再開放。&rdo;其實道門爐鼎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除了使用者院落以外,宮觀之内不許随意走動,以免惹人非議。不管什麼時候,爐鼎都是一個讓人十分尴尬的存在。也就是貧窮人家的女兒,為了吃一口飽飯,賣身方士。平日裡雖不說苛待,地位卻着實可忽略不計。也難怪于琰真人見容塵子帶大河蚌一并出行會諸多不滿。但河蚌是個例外,她待在容塵子卧房的院子裡不是因為不許走動,而是懶得動。當然了,這是在食物充足的時候。沒過兩天她就發現她所有好吃的通通都不見了。她一日也隻有三餐,且都是素菜和饅頭,偶爾有包子還是白菜餡的!何況她睡覺時間本就不在飯點,每次醒來飯菜都涼了,那個時候膳堂也關閉了,也沒處去熱。次數多了,她難免就歪着腦袋看前來送飯的玉骨。玉骨哪敢惹她,慌忙就将觀中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于是這個豔陽高照的午後,河蚌終于走出了容塵子的院子。那時候香客往來不絕,小道士們都進出忙碌。她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薄綢裙,沒有披肩紗,僅有兩根綢帶交叉繞過玉頸,在脖子後面懶懶地打了個蝴蝶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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