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りょう(龍)——”他竭力止住快要脫口而出的ま(馬)字,還未改為“こ”,便被她察覺了口型,「我們年齡相仿,你無須客氣,我雖然已婚,但你也沒必要露出像個孩子一樣的表情吧,哄香那一個已經夠我費心的了。發生這樣的不幸,換作是你,也會這樣做吧。那我就把之前送給她的話也轉送給你吧。」
<正因為人類就是這樣脆弱而卑微的生物,所以需要互相扶持着努力前進啊。>
“那麼祝您好運,りょうこ(涼子)、さん。”
她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前往那簡潔的塑料衣櫃,從底部的暗格裡摸出了一把老式燧發□□,填裝上了僅此一枚的彈藥,子彈的材料并非□□而是核能。她重新啟動了裝甲車的自動導航系統,向着相反的方向行駛着,而陸奧守也拾起了自己的行李,從符紙的一端撤退。
槍聲響起,隐藏在細小的核中的能量急劇迸射而出,升騰而起的蘑菇雲,将漆黑的夜晚照亮,仿佛已到黎明,“傷員們”歡呼雀躍着掙脫了鎖鍊的束縛,最終在火海中隐匿了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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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内心被打刀洞穿之時,少女的意識依然存在,她的目光從隊友那逐漸渙散的瞳移動到充斥着接連不斷的廣告的電視機上,毅然決定更換頻道。她随意按下了數字調節頻道,一個【刀劍鑒賞】頻道出現在屏幕上,她饒有興趣的看了三分鐘,接着便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任憑聲波在兩耳間裡穿梭。
“因刀紋與黑白照片不同,存放于京都國立博物館的坂本龍馬的愛刀陸奧守吉行的真僞性,至今仍然十分具有争議,根據前些時日坂本家的遺物清單,專家決定展開實地調研,真實結果,敬請期待。”
聽到隊友那熟悉的名字,她立刻清醒了過來,電視機上顯示着2015年10月9日23:00,已經沒什麼能看的節目了。她爬下床,給神魂出走的隊友披上了外衣(出陣服),接着便進入夢鄉。在夢境中,她也被帶到了他所活躍的時代,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親眼感知了某段曆程……
作者有話要說:總算把香那和前輩的那檔子事兒講完了。
☆、
(一重夢)
醒來時,天剛蒙蒙亮,氤氲的霧霭緩緩升騰,籠罩着窗外。香那的身體輕飄飄的,頭腦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身旁也沒有隊友的身影,頭頂的吊燈與電視機都消失不見,昨日擁擠的房間變得通徹寬敞。而迷你時光穿梭器卻安穩地擺放在桌子上,它的旁邊還有一隻樸素的木質燭台,玻璃器皿中懸着一截幾近燒卻的蠟燭,她拾起燭台,“陸……”剛想喚隊友的名字,卻察覺可能會吵醒隔壁的飒前輩一行,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在空曠的屋内轉悠了一圈後,她走出房間,與來時截然不同的漫長的回廊,無法準确的找到階梯的所在,燈芯的方向發生偏轉,打在嶄新的白牆上的隻有燭火的溫度,而并沒有舉着燭台的自己的影子。
手背輕輕地彈在門闆上,想要詢問飒前輩的狀況,卻看到向内凹陷的門闆脆弱地向前傾去,倒在地上。屋内,是一片暗色,在微弱的燭光下,異常鮮豔的山茶花畫卷剝落在地,後退的路被從天花闆上墜落的隔闆擋住,剛剛倒地的門闆在斷層處延申,化成了獨木橋的意象。值得慶幸的是,飒前輩不在這裡,不幸的是,她隻能向前了。無法看清對面的景象,她弓着背,将重心放低,顫抖的右手舉着燭台緩緩向前,獨木橋旁的壁上滿是噴湧後暗淡消沉的血迹。
當打顫的雙腿哆嗦着穿過橋後,視野中唯一的靜物又是一道門,她用手肘抵住門,以爆破似的姿勢撞門,湧動的風将蠟燭熄滅了。當視線再次明朗起來時,彌漫的火焰包圍了這間屋子,卻沒有燒焦的氣味。燒灼的火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在她的身旁炸裂,飛濺的火星在即将觸碰到她的那一刻向着反向彈去,她繼續向前探尋着。
在路的盡頭,終于有了一點兒生命存在的迹象。跌落在地的碳化的茶碗,裝裱的畫框被擊穿的殘卷,以及——被囚禁在繁瑣的男式和裝中,披散着長發,燃燒殆盡的勉強稱之為“人”的塵埃,他以跪姿雙手托舉着一把有着被燒毀得無法直視刀身的刀劍。
“被可愛的女孩子看到咱的這幅慘狀,作為男性真是失格啊。”無力的聲音中,能感受到對方強烈的悲傷與不甘。
“有什麼我可以幫到的嗎?”她小心的試探着。
男子擡起了頭,艱難地望向香那,她才發現那并非跪姿,而是腰部以下都無法動彈,如果救治完畢也隻是高位癱瘓,唯有那雙明鏡般堅毅的金色瞳孔還有着些許力量:“咱、無法、離開這裡……”最後的話語中沒有絕望,隻是滲透着些許的惋惜。托舉着刀劍的手由于過載的負荷漸漸低垂到膝蓋,剛移動起步子伸出手想要觸及什麼,腳底的木闆随着火焰而傾倒,失重的感覺在她的頭腦中回蕩。在黑暗中下墜,一個柔和的女聲傳入耳邊:
「山茶花是無香的花,孤獨的傲然零落,因此它也被稱為斷頭花。但是啊,我這朵山茶花(椿)在臨終前,總想染上些芬芳,如果香那能夠助我一臂之力,被鮮血染紅的山茶花定能發揮最為強大的力量,核漫物的事情,說不定,就會有轉機啊……」
難道是——櫻見椿的訴求?
不知名女性的話語帶着些許哭腔,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躺在床上,連忙回魂鑽了回去。
(二重夢)
香那從民宿的單人床上起來,布局與昨晚無差異,可身旁并沒有隊友的身影。“陸奧守,你在哪裡?”回複她的隻是擊打在牆壁上傾斜而散的點點回音,她将衣櫃、床底都翻找一空,卻連根飄逸的卷毛都沒有找到。
值得高興的是,迷你時光穿梭器仍然平穩地躺在桌子上,她拿起它,快速地按動了返回鍵,在屋内進行時空跳轉,想要穿梭回現世與安落盡早會和。
時間的誤差,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她不可思議的回到了童年參觀京都國立博物館的場景。她躲在洶湧的人潮中,看着幼時的自己被奇怪的人搭話的過程,聲音清晰可見的傳到自己的耳朵裡。
“孤身一人來到日本想要參觀京都國立博物館,卻趕上了小學生集體參觀,真是失策。”
“大哥哥就不要拐彎抹角了,有什麼事嗎?”幼年的自己穿着白色長裙,義正言辭地打斷了對方的尬聊。幹得漂亮,真不愧是自己。她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向着自動飲水機移動。
“你知不知道帶人工智能語音的導航地圖闆在哪兒,沒有導遊的指引我實在是讀不懂日文。”這個老哥的講話方式與語氣,怎麼和安落那麼像,等有時間再詢問一下。
“知道哦,但是人會很多,通過電子繪本與詩畫來看不是更有趣嘛,明明透過它們就可以感知這個世界啊。”幼年的自己理了理胸前的蝴蝶結,微笑着反問道。
“雖然從中國到日本的确經曆了如此強烈的輻射,通過網絡與VR技術,憑借核的力量,也可以獲得一樣的效果。但是,有些事物隻有親眼所見才會感受到美感啊。”
“完全不懂呢……”幼年的自己低下了頭,裝作無奈的樣子。
“我叫安清,有個和你一樣可愛的在讀小學的妹妹。”對方輕輕地彈了彈幼年自己頭上的呆毛,香那十分想沖出去制止那個混蛋,但是當她發現自己連紙杯都無法夾起時,才感慨于自己的體能并未跟着思想回到這裡。
“先為你的妹妹感到哀痛。”幼年的自己奮力将頭上的重力撥開,皮笑肉不笑地應答着,“好吧,想看什麼我帶帶你吧,将題闆上的文字念出來也是可以的。”香那真的覺得他的妹妹名字就叫安落,畢竟這是自己唯一認識的中國人,還都姓安,嫌疑有些大。如果真是天意的話,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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