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把那個發軟的海參再放到清水瓷碗裡,又見着煮沸的水中泥沙沉澱,我突然想到什麼,直直奔出竈房。
“哎,這飯還沒做好呢?”蔡氏在身後喊道。
我仿若未聞,隻是打開卷卷醫書,翻找可用于沐浴解毒的藥材,我突然想到,用熱的湯浴讓他浸泡,或許可以解他體内的毒。但他的腹部又被我用木簪所傷,傷口未好之前不得沾水,隻有再等了。
“娘子,你現在連木簪也不帶了?”他突然從後頭環住我,吓了我一跳。
我和他之前誤解、僵持,他已經一個月沒有做這個動作了。我微微失神,原來,我從來沒有變過,變得隻是他。我突然發現,如果哪天他又變了,我隻能默默傷心,什麼也做不了。而我,仿佛已經算到了我的結局,不能回應他感情的我,注定隻有等到他慢慢對我磨盡感情的那一天。
心一瞬間很痛,我隻能咬唇,在他懷裡緩緩閉眼。
我,必須離開!
他突然放開我,我心一顫,身子卻突然被他抱起,我本能地環住他的脖子,發紅的臉頰靠向他的胸口,難道,他又想……
下一瞬,我的布鞋落地,已被他抱到馬廄外面。他牽出白馬,把我托上去,又一下子翻上來。不用他喊,白馬就飛快地奔跑起來。他攬着我的腰,把我貼近他懷裡,我隻是側臉,伏上他的肩線。
白馬沿着翠屏湖跑,冬日兩面的山雪光爍爍,山下又是青灰色的山石。落入眼中,滿是素淨。他帶着我上北山,那兒我剛到薊州時,曾坐船去過,山上有一間“桃花般若寺”,可我去的時候,正是深秋,山間桃花未開。而他,又想帶我去哪兒?是桃花般若寺嗎?
白馬在山腰停下,他果然帶我到了那裡。寺外是一片桃林,可這立春未到,又怎會有桃花盛開,隻怕他是要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了。
被他牽着一路走進去,桃林裡的桃樹果然都覆了雪,哪有半朵桃花的樣子?
我撲哧一笑,道:“昔有王孫雪夜訪戴,今有王孫冬日尋桃,你還說你們不是一家的?”
他挑眉:“敢情,娘子是要引我說那句‘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歸,何必見桃’?我要真說了,豈不真和這王子猷成兄弟了?”我先還沒反應過來,他卻腳下一頓,突然捏過我的下颌,壞壞一笑:“我做那王凝之不要緊,可惜,娘子豈不又要怨王孫了?”
還是王子猷王凝之與謝道韫的夫妻典故,他低頭凝着我,漆黑的眸子仿若黑色的星辰,我如水的眼眸看向他的,眼瞳微顫,微微嬌羞地低頭,輕輕道:“那你倒是找枝桃花來瞧瞧。”
他捏着我下颌的手微微一滞,而後驕陽似的粲笑起來:“你等着!我定找給你!”他一回身,甩袍闖入冬日裡的耀雪桃林,宛如驕陽之子。
當日王凝之的弟弟王子猷雪夜輕舟訪戴安道,都沒約人,就去了,結果安道不在,他也不等,又返回了,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無非是死鴨子嘴硬,給自己個台階下,隻是他這台階鋪得實在是好,說,“我本是乘興而已,與戴何關”,疏狂曠達,盡顯魏晉風度,反而成就了一段掌故。而我身前的那個人,卻連這句話都死撐着不說,還不夠嘴硬的?
我看他還不死心地在桃林裡尋覓,把那修.長的手指撫上一根根枝條,想掃去枝上白雪。我彎了彎眉,再笑。
“佞祯……”
“嗯?”他正要轉身,而我就在他轉過來的那一刻,突然抱住他。
他微微一震,卻任由我抱着,單臂也攬上我的腰,力道不輕不重。
我在他懷裡微笑,這個人要是癡傻起來,真是再找不出比他更癡更傻的人了。
我才出去一小會兒,他就會像隻呆鵝一樣伸長着脖子等我回家;因為養病無聊,沒事找事,還和幾隻鵝一般見識過;如今一時興起,帶我騎着白馬,出來看桃花,以為很浪漫,卻忘了此時,桃花不開……
我笑着笑着,眼中就含了淚。
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找到醫好他的法子,等他傷好了,我就要走了。
可我突然就有點眷戀這個人了,竟害怕起離開。
原來,我竟有點,舍不得他了……
“州兒……”他溫柔地喚我。
我忙眨眼,讓眼淚消褪,擡眸,隻讓他看到我的笑眼。
他一手環着我,一手指節捏着一支覆雪的樹枝。
那枝上的雪不知怎麼就開始消融,化成的雪水染濕了褐色的枝條,而那枝上竟結着兩粒粉紅的花骨朵,被雪水浸透得冰雪欲滴。雪水終是滴落,那兩朵花骨朵也在這時悄然綻放,一朵全盛,一朵半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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