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本字典,爸,你信裡說在教人寫字,月安就叫我帶一本過來。”
賀慎平拿起字典,說:“等我一下。”
他走到車窗邊,趁着火車還沒開,将字典遞給了王彬。
王彬接了,高興得不知該說什麼,想了半天才一連聲說:“謝謝,賀先生,謝謝。”
賀慎平點了點頭,道:“我原該教你的,那日江先生寫的是蘇轼《定風波》中的後三句:‘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王彬默念了幾遍,笑起來,不似之前那種帶着嘲諷意味的笑,黝黑的臉,有點憨的樣子:“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是比做英雄好些。”
火車開動了,王彬遠遠朝月台上僅剩的幾個人喊:“保重。”
回瓷器廠的時候,老啞巴還是蹬着三輪車,這次上面載的是溫月安和賀玉樓帶來的書。
快要到瓷器廠的時候,老啞巴停了車,比劃着叫他們等等,然後把堆在廠牆一側的幹柴和煤抱到三輪車上,讓兩個孩子藏到柴火煤堆裡,把人順利帶進了瓷器廠。
白天工人上工的時候,賀玉樓和溫月安就躲在鍋爐房裡看書,老啞巴負責照看他們。等工人都下了工,老啞巴便他們往賀慎平畫畫的地方帶。
賀玉樓拿出先前溫月安在紙上畫的杯子,賀慎平看了,眼睛一亮,顯然是滿意的,卻不急着誇獎,隻問:“是誰畫的?”
賀玉樓說:“月安。”
賀慎平仔細再看了看,說:“玉樓,你看,月安也把你的名字畫進去了。”
賀玉樓看一眼溫月安,笑起來。
溫月安看向一邊。
賀玉樓說:“爸,能不能做兩隻一樣的杯子,月安和我一人一個?”
賀慎平道:“先前在信裡答應了你,施釉燒窯的時候便多留了兩個杯子,是我跟廠裡買的,原是怕畫壞了才留兩隻,那你仔細些,兩隻都畫好。”
怕被人發現,屋中隻點了一盞小燈,賀玉樓捧着一隻杯子在燈下琢磨圖案,溫月安捧着另一隻杯子看燈下的賀玉樓。
賀慎平在一隻沒有上釉的白瓷鎮紙素胎上繪青花,一邊畫一邊告訴賀玉樓和溫月安釉上彩與釉下彩有何分别,應注意什麼。
賀玉樓在紙上練了好多遍,有了把握便在杯子上勾勒起線條。
他畫完紋樣,眼睛也不擡,可卻像頭頂長了隻眼睛什麼都能看見似的,勾着嘴唇道:“溫月安,你不畫畫,看我做什麼?”
溫月安收回目光,提筆小心翼翼地開始勾他的月下樓。
賀慎平瞧了一眼兩人的杯子,道:“勾完便可以填彩了,顔色無需很濃,等進爐一燒,色澤便會比原本繪的更加鮮亮。”
兩隻杯子都是月與樓,但兩隻杯子又截然不同。賀玉樓下筆恣意,畫的是帶着蕭殺氣的東方城樓,上面一輪冷月在萬古長空中,看天下興衰。溫月安筆觸工整,畫的是西方的建築,像個音樂廳,夜空中的圓月映下來,音樂廳泛着柔和的光。
兩隻杯子一起進了低溫紅爐。
出爐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拿了對方畫的杯子。
溫月安細細端詳,才發現賀玉樓悄悄在杯底寫了字,用極細的筆寫他一貫的魏楷,竟然幾乎将《六州歌頭》的上阙全抄在了杯底: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鬥城東。轟飲酒垆,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閑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
隻沒寫最後一句:樂匆匆。
後來溫月安寫回憶錄,在此記了一筆:師哥他,原該寫那三個字的。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捕快大人想和我談戀愛 雪崩[漢] 重生:我爸是煤老闆 穿越成小吏家千金 我與公子斷個袖+番外 我,把實驗室搬到了侯府 水惑 嫁庶女日常 星辰浩海 一覺醒來,我變成了劍靈 向來蕭瑟 實名拒絕做魔女[穿遊戲] 咒術回戰:我成了五條悟的姐姐 溫柔以待+番外 清穿之情海浮沉 諸天:人在龍虎山,加入聊天群 穿成惹禍精我隻想過上好日子 潛魚羨淵 空芙有癢 末世女王成了丫鬟隻想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