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慎平說:“不是這樣——”
“賀先生你别跟他廢話。”王彬漲紅着臉攔住賀慎平,向二猴撲過去。
“打架是吧?”二猴退後一步,躲到幾個人中間,“你别光找我啊,你也不看看,現在你是要跟誰打呢?你就是站在人民的對立面,知道麼你?”
果然,王彬一看,他身邊隻剩下兩個人,一個賀慎平,還有一個看管鍋爐房的老啞巴。
Chapter30【《送别(小号)》-中國國家交響樂團】
天剛蒙蒙亮,一邊泛了點魚肚白,另一邊顔色淺淡的月亮還沒落下去,像天邊上的一個水印子。
老啞巴用力蹬着三輪車,車上放着王彬為數不多的一點行李:臉盆、口杯、飯盒、一床被子,再加上些零碎。
王彬背着一個雙肩包,一邊肩帶上挂着一個掉了漆的扁水壺,另一邊挂着一雙半舊的膠鞋,比他腳上那雙磨掉了色的要新不少,是廠領導不要了的,送了他。
他要走了。
他打赢了那場架,被好幾個人攔着、拽着,仍舊紅着眼睛把二猴揍了個鼻青臉腫。但他也隻赢了那場架。
他知道自己在瓷器廠裡待不下去了。
賀慎平走在王彬旁邊,手裡抱着一壇梅子酒,是他前一天夜裡從梅子林裡挖出來的。前一天下工的時候王彬跑到他身邊,靜靜地站在一邊看着他在一隻盤子上寫下一片贊歌。
“真好看。”王彬扯開嘴角,“賀先生,現在這些字,我都能認全了。哦……你能給我也寫一幅嗎?”
賀慎平還未答,他又說:“也贊頌贊頌我呗,我好歹當了一回英雄。”
賀慎平筆尖一頓,聲音有點發沉:“什麼意思?”
王彬的嘴角越扯越大:“我認了,都是我偷的,管他十五個還是二十五個,我都認了。賀先生,你快去吃飯吧,今天晚上加餐,别都讓那幫孫子搶了……我啊,”他笑得連眼睛都紅了,“我就不去了,賀先生,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有個道理我還是懂。”
他盯着盤子上的贊歌,說:“英雄之所以為英雄,就是因為他們都沒能回來。所以我也不去見他們了,我去收拾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去火車站……賀先生,我就要走了,你最後能給我寫幅字嗎,不用寫多了,就寫兩個字:英雄,行嗎?”
賀慎平讀了那麼多書,如今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自江鶴來死後,他便變得更加寡言。有時候他會想起一些往事,他的父親如何要求他學西方之哲學、藝術又如何要求他不忘東方之傳承,他如何坐船去歐洲留學,研究那些古典樂在古鋼琴與現代鋼琴上的不同表現,他抱着怎樣的想法回來,希望在西方的樂器中注入一絲東方的魂……
而今他隻有一把自己削的笛子,和在梅子樹下寫就的,如今藏在枕頭中的幾十頁新譜。藏起來,不是怕被偷,沒有人會偷樂譜,隻是這樣就不必解釋為何要花費力氣在一不能吃二不能喝的東西上。
賀慎平也沒有去吃飯,他跟着王彬一道回屋。
正是飯點,屋中沒有人。
賀慎平找了一張未裁的紙,鋪在地上,然後揮筆寫了兩個大楷:
英雄
後來,賀慎平再也沒有寫過這麼大的字。
寫完待墨迹幹了,折起來,交給王彬:“換一方天地,願你……”
賀慎平原想說“願你能成英雄”,可他看着王彬年輕的臉,看着王彬将紙小心收在衣服裡貼近胸口的内口袋時,他歎了口氣,沉默很久才低聲道:“願你不必做英雄。”
王彬已經轉身去收拾東西了,不知道聽沒聽到。
瓷器廠離火車站不近,得走上十幾裡地。
王彬背起行李準備走的時候,發現賀慎平已經在門口等他了。二人出了門,遇上早上剛給鍋爐房開門的老啞巴。王彬不知道這個駝背的老啞巴哪那麼大的力氣,硬是把他背上的行李給拽下來,放到三輪車上,比劃着要送他們去火車站。
在瓷器廠,老啞巴像個隐形人,他不會說話,也不跟人争搶,每天開鍋爐房燒水,再給鍋爐房鎖門,也掃掃地,擦擦窗戶,什麼都做,但做什麼都沒人注意。連王彬這樣在瓷器廠好幾年的人都沒跟他打過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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