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牙領着蠻子,來到帳前侍衛居住的房舍前,擡手敲打其中一間房舍的門。
此刻夜已深,除了當值的侍衛,其他的人都已經入睡。駱牙敲了十幾下,裡面才有了動靜,門被打開,一個上身赤膊的青年,打着哈欠,靠在門邊,睡眼惺忪地罵道:“敲什麼敲?沒完沒了,敲你娘啊……”
“嘴巴放幹淨,我娘早死了——!”駱牙不高興地推開他,徑直走了進去。
“啊?!是隊主啊!屬下該死,剛才随口胡說,隊主恕罪。快,快,全都起來”那青年瞬間清醒,大聲叫喊起來。
立時,房間裡呼啦啦站起一排人影,都在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不用慌,我來,不是傳令,隻是安排個新人到你們這屋。”駱牙道:“見龍,去把燈點上。”
“諾。”有人點燃油燈,屋裡頓時明亮起來。
蠻子掃了一眼,除了自己和駱牙,屋裡站着九人,高矮胖瘦不等,個個身膀健碩,有的披着上衣,有的提着褲子,狼狽的模樣很是滑稽。
“這是韓蠻子,你們見過,我就不介紹了,以後他是太守的備刀侍衛。這孩子才十六歲,在侍衛隊裡年紀最小,你們都是兄長,平日要多關照着他。”駱牙說完,把蠻子推到一人面前,正是剛才開門的那個青年人。
“蠻子,這是馮淵,字見龍,這屋裡他是頭,你要聽他的話。”駱牙道。
“諾。”蠻子點頭,向馮淵拱手行禮道:“馮兄好。”又向衆人拱手行禮:“諸位兄長好。”
馮淵拍拍蠻子的肩,笑道:“隊主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我們會關照蠻子的。”
那邊馮淵送駱牙出門,這邊八個壯漢圍住蠻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問:
“太守今天跑去山陰,就是為了招你?”
“你是都錄事的親戚?”
“你能拉開一石弓嗎?”
“上次為何不願拿錢走啊?還用刀捅自己?”
“那晚,太守跟你做成那事沒有?嘿嘿”
……
蠻子尴尬地睜着一雙大眼睛,不知如何回答。
“都圍着做什麼?脫衣服接着睡你們的。”馮淵返到屋裡,吼了一嗓子,衆人這才悻悻散開。
“你的傷好了嗎?”馮淵問蠻子。
“好了,謝馮兄關心。”蠻子感激道。
“你今天剛來,明天休息一天,熟悉熟悉府裡的環境,後天再……”馮淵道。
“不用,我不累,明天就可以做事。”蠻子道。
“哦,好吧!”馮淵伸手一指正對着門的一張空床鋪,道:“你就睡這張床吧,牆邊那櫥裡有被褥,你自己拿一床出來蓋,每天起床後,用過的被褥必須疊放整齊,床下面有箱籠,你自己的東西必須放在箱籠裡面,軍中規定,房間裡不許出現雜物,每天隊副都會巡視房間,一旦發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全部沒收,概不發還。”[隊副,南北朝軍隊中低級軍官職務名稱,即隊主的副手。]
“諾。”蠻子點頭。
馮淵繼續道:“我簡單講一下作息時間,好讓你心裡有個數。每天醜初[古時一個時辰約為今天兩個小時,對半劃分為初與正。醜初,今半夜1點。]就要起床,有一刻的時間梳洗整理好自己,然後參加晨訓,晨訓半個時辰,完了去廚房吃早飯。”
“寅初[今淩晨3點。]之前必須到寝閣前侍候,太守寅正[寅正,今淩晨4點。]左右就會起床,梳洗後用早飯,早飯後太守會在寝閣處理公務,卯初[卯初,今早上5點。]太守離開寝閣到前面處理公務,我們跟從太守左右侍候,申時太守用晚飯[申時,今下午3點到5點。],然後我們輪流去廚房吃晚飯,吃完晚飯繼續在太守跟前侍候,直到戌時[戌時,今晚上7點到9點。],值夜的侍衛來接班後,才可以回屋睡覺。”
“咱們是帳前侍衛,随時聽從太守調遣,任何時候不得離崗,無令不可以出府,絕對不能在外過夜,被查到,輕則鞭杖,重則斬首,咱們部隊不比其他部隊,軍規多,處刑重,這個日後我再與你細說。”
“而且,咱們太守特别地難侍候,稍不如意就發火,兄弟們挨打受罵是常事,你也領教過太守的脾氣,我就不多說了,最不容易的是駱隊主,一天十二個時辰沒休沒息地在太守跟前侍候。總之一句話,若是太守喊了誰的名字不見人,那誰的屁股就要開花,知道了嗎?”
“明白。”蠻子點頭。
“時候不早了,簡單收拾一下,就熄燈睡吧,不要影響了大夥休息。”馮淵說完,脫掉褲子,躺回自己床上睡了。
“諾。”蠻子答應一聲,輕手輕腳地拉出床下的箱籠,把背着的包袱放了進去,又輕手輕腳地熄了燈,摸着黑爬到床上,脫掉外衣,拉上被子。
這一晚,蠻子懷裡緊緊抱着佩刀,既興奮、又緊張,怎麼也睡不着,直熬到夜半才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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