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揚州刺史府署大堂上,張彪頭裹黑介帻、戴進賢二梁冠,上身着绛紗單衣,下身裳白絲襦裙,腰圍革帶,懸銀裝劍,佩水蒼玉、青紛,腳登黑皮履,神情嚴肅地坐于案幾後。
在他身旁站着長史謝岐,亦是身着公服,嚴正以待。
公服裝束的張彪,看起來端莊威嚴,跟之前後園裡載歌載舞的張彪簡直判若兩人,但細看之下,眉目之間仍流露着一股痞氣。
等啊,等啊,等啊!直等得日頭偏西,張彪再也沉不住氣,火冒三丈,一拳擊在案上,罵道:“操他娘的陳蒨,讓老子闆等到現在,他倒底在搞什麼鬼?奶奶的,韓武——!”
韓武趕緊上前拱手:“刺史有何事吩咐?”
“傳令陸子隆,去查,查清楚陳蒨來山陰幹什麼?”張彪惱怒地吼道。
“諾。”韓武答應一聲,轉身剛走到大堂門口,見西城守衛陸子隆進來了。
“刺史等吳興太守等不到,這會正在堂上發怒呢!?”韓武對陸子隆道。
陸子隆點頭道:“我來,就是向刺史禀報此事。”
張彪已經看到陸子隆,招手道:“興世,我正要韓武傳令給你,你來的正好。”
陸子隆上前拱手道:“屬下已經查實,陳蒨此來并不是拜訪刺史您的,而是……”
“他是來打探咱郡的虛實,是不是?”張彪忽地站起,怒道:“陳蒨這小子野心不小,敢打老子地盤的主意!你立刻帶人把他綁到我這裡來,奶奶的,我才不管他是誰的侄子,誰叫他鬼鬼祟祟跑老子地盤上來,老子先抓了他再說。”
“抓不了了,陳蒨已經離開山陰了。”陸子隆道。
“什麼?走了?他奶奶的,到老子地盤不來拜訪老子,害老子白等了一整天,他以為我張彪是軟柿子好拿捏嗎?我的地盤,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欺人太甚!”張彪氣道。
“刺史莫動怒,屬下探得,陳蒨此來,既不是拜訪您,也不打探咱郡的情況,而是拜訪朋友。”陸子隆解釋道。
“朋友?誰啊?”張彪聞之,怒火稍減。
“韓延慶。”陸子隆回道。
“韓延慶?”張彪翻了翻白眼,困惑道:“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韓延慶是住在城西的一個鞋匠。”陸子隆道。
“鞋匠?”張彪困惑不解:“這個叫韓延慶的鞋匠,做的鞋有什麼不同尋常?值得吳興太守親自跑到山陰來量腳定做?”
陸子隆道:“陳蒨不是來定做鞋子,此行目的是把韓延慶的大兒接走,說起韓延慶沒人知道,但是他家大兒在咱們山陰可是頗有名氣。”
“韓延慶的大兒是誰?”張彪問。
“山陰有支兒歌,就是唱他的,刺史不知道聽過沒有?”陸子隆說到這,竟哼起了歌:“山陰有個花蠻子,扶蘇荷華見且羞。履上繡鴛鴦,袖藏刳心刀。嗨——喲!花蠻子賣鞋不賣身。”
“啊哈哈哈,原來是他啊,我知道。”張彪大笑。
“刺史也知道?”陸子隆問。
“不但知道,我和蠻子還見過面,說過話,難怪陳蒨跑咱郡裡來哪!哈哈哈……”張彪大笑不止,解開颔下的冠纓,摘下二梁冠扔到案幾上。
“刺史,為什麼說難怪?”陸子隆不解地問。
“陳蒨可是有名的男女兼愛、好色風流之徒,我在京城拜見司徒時,他的女婿杜龛曾和我提過陳蒨有這麼個癖好。”張彪笑道:“所以,不難理解他為何有此舉動了,韓蠻子的美貌的确值得他這麼做,哈哈哈……”
“原來如此。”陸子隆點點頭。
“韓武,去跟夫人說,把樂工們叫回來,咱們接着飲酒、歌舞!”張彪甩掉公服,對謝岐招手道:“長史既來了,就别走了,一起入席吧!”
“諾。”謝岐拱手稱是。
第二卷到此結束,第三卷君子如玉即将開啟
卷簡介:
身逢亂世,十六歲的他未能行成童禮,遇見他時仍梳着總角發髻。是他,绾起他如漆如瀑的長發;是他,贈他象牙簪、碧玉佩;是他,告訴他,君子比德于玉,無故玉不離身;是他,給了他與春秋楚國名相一樣的名字——“子高”。
從此,韓蠻子不再叫蠻子,而叫子高。
朝夕相處,他教他讀書,教他寫字,教他擊劍,教他騎馬,教他弓弩,教他兵策陣法……,他也不負他所望,天姿聰穎、頗有膽決的織屦少年,憑着勤奮和戰功,一步步長成了骁勇矯健的将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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