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中秋節跟城裡不一樣,夜裡已經有涼意了,那天月亮似乎也在賭氣,深深地躲在雲層裡不肯出來,涼亭四圍都是樹,就越發顯得暗了。
有點冷,又怕暗,他們索性不睡了,可是又不知道聊些什麼和要不要聊,盯着火把發起呆來。
“明天幾點到?”其中一個親戚還是想起了結婚是有吉時的。
“啊,明天下午三點之前就要到榕谷村,晚了就錯過時辰了。”
“這樣不行,明天還得趕路,要不,我們輪流着小睡一會吧。”哥提議。
随後,哥哥轉身讓毛玉華繼續睡,明天得到親家,新娘子太憔悴不好。
毛玉華乖乖地閉上眼。
這下安心了。
可是,剛睡着便又開始做夢。
一個白胡子老爺跑到夢裡來,他對毛玉華說。
“玉華,你滿十八了,天眼開了,你是陰陽人,有陰陽眼、陰陽鼻、陰陽耳……不過,千萬不能輕易顯露你的陰陽性。”
說完便飄忽不見了。
毛玉華驚出一身冷汗,待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可是,睜開眼,鄉親們不見了,隻剩下哥哥。
“他們呢?”
“去溪裡洗臉了,我們也去洗一下吧。”随後,哥哥帶着毛玉華往溪邊跑。
到了溪邊,一個人也沒有。
哥哥歎了口氣:“他們逃回家去了,妹,現在隻剩我一個人陪你了,好在,今天下午就能到你夫家。”
哎,人情如此,毛玉華又能如何,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了。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他們是知道毛玉華的出生日的,他們有的還沒結婚,還想着未來的路,有的上有老下有小……他們可不想在路上有個閃失。
那時候沒有身份證,媒婆在做媒的時候故意把毛玉華的生日往後延了幾天,這樣,男方家人就不會對她有忌諱了。
反正這麼遠,隻要毛玉華自己不說,人們再怎麼愛八卦一時半會也傳不到男方家裡,等過了門,生米煮成熟飯,那即便知道了也沒奈何了,倘若毛玉華還給生下一男半女,那就可以沖掉晦氣了。
毛玉華本人呢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奶奶把她保護的太好了,一直就沒有告訴她生日,再說農村人在六十歲之前也不興過生日。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說她是鬼節生的,奶奶就跟她說那人妒忌她瞎說的。就是奶奶去世之後被人欺負,她也依然相信奶奶說的,那些人是瞎說的……
所以,饒是毛玉華誠實,也是不必擔心她會實話實說,媒婆告訴她,她的生日是五月初一,五月呢,好得很。
周圍人怕她,她自己卻一直蒙在鼓裡,不知者不怕,至于涼亭裡做的夢,她也沒多想。
在離夫家十多裡的地方,夫家派了幾個親戚在約定點迎親。
當他們看到送親隻有新娘的哥哥時,愣了一下,可是,沒有人多說什麼,隻是默默地領着他們往前走。
榕谷村是一個偏僻的村莊,四周除了山還是山。
說實在的,毛玉華打心裡不願意嫁到這裡,可是,爸媽的眼色她又受不了,也許,離得遠了也清靜。所以,雖不情願,卻也不抵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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