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蘿這幾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女帝便連續兩年,減輕了賦稅。
上至官員,下至百姓,無一例外感恩戴德。
但那些與諸月無關。
反正她不用交稅。
九皇女之亂發生時,甯眉按照約定,把暗柒救了回來,還給諸月。
甯眉用不着她賣身,但諸月為了感念,主動提出在皇宮半年。
半年一到被塞了滿嘴的諸月就忙不吝拉着暗柒跑路走人了,嫌棄到一刻都不想多停留。
然後拿着這半年的俸祿,和之前九皇女給的錢買了座新宅,更偏遠,也更清淨,與世無争。
新宅不遠處有座小溪,因為靠近溪邊,秋冬格外冷,早早被燒起了碳火,白色炊煙從煙囪裡冒出來往天際飄去。
竹籬笆上爬了翠綠的枝蔓和白色的小花,一串串金黃的玉米和曬幹的鹹魚挂在外牆,院裡除了諸月點名一定要的葡萄藤架子,還有竹籬笆雞圈。
清晨方至,一隻紅冠大公雞就昂首挺胸咯咯咯劃破整天的寂靜。
諸月、暗柒就生活在這裡,再加一個伺候的小僮。
因為今天元宵節,窗棂上還貼了一些漂亮的窗花,看着熱鬧又喜慶。
“今天元宵節,宮裡送了元宵來,主人要吃一點嗎?”暗柒端了一碗元宵,白乎乎圓滾滾的胖元宵擠在碗裡,十分可愛。
他在案邊雙膝落地,溫馴垂首,漆黑的眼睛依舊漂亮,卻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死氣,微微泛光。
這是甯眉送來的。
諸月跟甯眉性格有些接近,諸月散漫,甯眉也不擺架子,三年下來,兩人也算朋友。
自己一個大夫,竟然能跟一朝女帝成為朋友,諸月也是呵呵了。
逢年過節,諸月都會往宮裡送點禮,例如中秋送紙燈籠,端午就是竹粽子,然後暗暗期待回禮,回禮甯眉當然會回了,不過因為知道諸月尿性,大多也都是一些便宜貨——比摳門誰怕誰?
不就是摳門麼,啊呸,不就是節儉麼,小意思,甯眉早就練出來了。
一碗元宵是完全意料之内的回禮,因為諸月送進去的也是元宵。
……兩人彼此知道,又彼此不說破的惡趣味。
諸月看都沒看元宵,無奈地把人拉起來:“不是說了不許跪嗎?”
暗柒膝蓋受損嚴重,諸月治了半年,頗有成效,但陰雨天氣還是會疼。
暗柒抿着嘴角笑了,他一直不敢說,但其實,暗柒很喜歡主人心疼自己。
諸月把暗柒每天必喝的藥調出來,遞給暗柒:“吃完元宵再喝藥,這是最後一帖了。”
暗柒蓦然擡頭,臉色蒼白,眼裡是無盡的恐慌,這疼他早已習慣,暗柒不怕,隻怕不再試藥沒有用處的自己被趕走:“那主人,還要我嗎?”
暗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主人,我還可以試别的藥的,您别不要我。”說到最後,竟如小獸般低低哽咽。
諸月懵了半天,半天才反應過來,忍無可忍敲了敲暗柒:“你,你一直以為,我拿你當藥人試藥?”
她那麼多好藥撒出去是為了誰?她當初進宮求女帝是為了誰?她現在巴巴給治傷是為了誰?她苦口婆心不讓跪是為了誰???
暗柒愣愣點頭。
小僮端着飯菜站在門闆外捂嘴偷笑,看來飯菜暫時是不用送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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