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已将我該做的都做了!我整肅了朝堂,裁撤了冗政,也将江山托付給了宗族裡的棟梁之才……他希望我做到的,我都已經做了!”寂靜的氣氛叫宋執瀾有些不安,急聲上前一步,牙關悸栗着咬緊,聲音卻反倒漸低下去。“我已經知道了,那時并不是真的右相,是蘇先生代而為之的……我對不住蘇先生,還請先生降罪。”說着,他忽然轉向蘇時,竟已要俯身拜倒下去。蘇時及時上前一步,将青年身形攙住,擡手拭了拭他臉上的淚痕,輕聲開口:“你很想他,是嗎?”他的聲音很柔和,透着融融暖意,卻叫宋執瀾忽然打了個冷顫。始終壓在心底的蝕骨痛楚終于嘯出胸口,宋執瀾手腳冰冷,眼淚撲簇落下,身形扶都扶不住地跪下去。蘇時放松手臂,陪着他半蹲下來,望進那雙幾乎能滴出血來的絕望眼瞳,輕輕點了點頭:“我聽着,你說。”“我——”宋執瀾張了張口,喉間卻忽然失音,急促地喘息着,眼前一片白芒,良久才啞聲開口:“我想見他。”明明想了無數的話,每到深夜輾轉反側,每次在冰冷墳前跪上一天,都有千言萬語淤在心頭,像是一根冰冷的鐵仟被從頭貫穿到腳,仿佛連彎下腰,都會疼得痛徹心扉。想看他穿龍袍,想看他登基,這都該是那個人真正的心願。他該是分辨得出來的,隻是本能地拒絕去發現那些細微的異樣,本能地想要去相信那個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想把龍袍穿給那個人看,想去請罪,想剖開胸口,把心肺都掏出來認錯。怎麼罰都認了,隻要能再看一眼,哪怕頃刻就魂飛魄散、挫骨揚灰,都沒關系。可是無數糾纏着的患得患失,無數折磨的鮮血淋漓,一應梗到喉頭,就隻剩下了這一句蒼白的答話。哪有那麼多的條件可講呢?要是能見到那個人一面,又有什麼代價是他不舍得的。蘇時心中黯然,撐着膝起身,望向一旁同樣沉默的愛人。這裡雖然是百煉空間,可凡是登上鋼琴琴階的卻都是接受考核的考核者。宋執瀾一旦通過了三關,就和他們一樣可以直接前往現實世界,不必再接受百煉空間主宰的親自考核。宋執瀾不像是陸濯這樣留有後門,一旦去了現實世界,就再也不會有機會回來。現在看來,宋執瀾顯然還并不清楚這一回事。他還并不知道,他扛過這些關卡,熬過所有折磨,每接近陸璃的一步,都是在将自己送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那條路通往的是幾乎所有的高級數據都夢寐以求的自由,可對于宋執瀾來說,卻無異于是最絕望的宣判。迎上蘇時的目光,陸濯蹙緊了眉微微颔首,飛快地衡量着要怎麼聯系上自己的繼任者,把面前青年的心願完整地傳遞過去。為了尊重被考核者的隐私,百煉空間内的具體細節,在最上層的主宰者是看不到的。如果現在通知這一關的領主幫忙錄像,或許可以想辦法把數據在宋執瀾通關之前傳送過去,告訴陸璃這個傻小子居然真的一路找了上來,叫對方趕快來劫人……複雜的走後門流程在腦海裡漸漸成型,雖然大概要花些力氣,但或許還有挽回的機會。陸濯打定了主意,吸口氣才要開口,蘇時卻也朝他無聲點點頭,按了按身旁青年的肩,低聲囑咐了一句别怕,擡腿把宋執瀾從高聳入雲的台階上踹了下去。作者有話要說:陸濯:???∑(ΩДΩノ)ノ論開後門和被開後門的思維差異踹下去有人管的百煉空間“等——”愕然地看着眼前陡生的變故,陸濯倉促過去幾步,看着台階下的茫茫雲海。蘇時也探身向下看了看,望向神色依然震驚的愛人,終于意識到兩個人的念頭似乎出現了些偏差:“所以——剛剛的意思不是讓我趁機動手嗎?”“基本不是……”習慣了邏輯推理的程序思維還不能完全理解人類世界的簡單粗暴,陸濯怔忡着搖了搖頭,把離台階邊緣太近的愛人攬回身邊,又向下望了一眼,多少還是生出些許擔憂。“他這樣掉下去真的沒關系嗎?我很久沒有回百煉空間了,這個世界是新出的,我也不太清楚這下面是什麼……”“我們掉下去的話不一定是什麼,要是他掉下去,下面大概是個人。”蘇時摸摸下颌,擡手按住陸濯手臂,搖搖頭示意他先不急着開口,低聲數着:“一,二,三——”數到三,一陣勁風忽然卷過,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陸濯心口一提,立即将身旁愛人圈回懷裡,外放力量避過風頭,再定睛看時,雲盡頭已隐隐約約多了個人影。蘇時淡淡一笑,拉了他的手腕向上走去:“走吧,有人管了。”經曆了不知多少磨難,熬過了一個又一個逼真得幾乎剖心剜骨的幻境,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卻忽然猝不及防地跌下了高台。宋執瀾幾乎心膽俱裂,眼看着那一點變得越發遙不可及,周身溫度終于徹底褪去,在心口冷成一團刺骨的堅冰。他曾經離那個人很近了。也早該想到,自己是不配去做這樣一個夢的。犯下的錯已成定局,無論再做什麼都難以彌補。這些年他每每走得極痛苦的時候,就會止不住想起那人來,會忍不住去想象那個人是怎麼沉默着走下去的,又是怎麼熬過無望的漫漫長夜,怎麼睜着眼熬到天明。可陸璃所承受的,又豈是他能還得起的。這個名字出現在腦海中的一瞬,宋執瀾的胸口忽然傳來早已陌生的刺痛,伴着痛楚漫過隐約暖流,卻又迅速被冷卻下來,化成嶙峋的冰棱。或許這原本就是個夢。覆水難收,有些事做錯了就再沒有悔改的餘地。他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那個人了,所謂承受折磨考驗就能再見一面,不過是夢裡天真的幻象罷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還真是個難得的美夢。不知是不是為了再徹底地折磨他,墜落的過程漫長的要命。聽着耳旁呼嘯的凜冽風聲,宋執瀾恍惚着笑起來,淚水洶湧着淋漓落下。五髒六腑都像是跟着融化成水汽,由他的胸口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将整個身體變成了個空殼,再容不下半點多餘的存在。時間到了,夢也就該醒了。可還是想他。想他,想見他。——生死無妨,臣有一件事,想求陛下。“陸相……”——皇上仁慈,就準臣活到登基大殿的那一日罷。“是我錯了……對不起,是我錯了……”——皇上……能穿上吉服,叫臣看一眼麼?“我錯了……我錯了,陸相……不要走……”——這是他替你起的名字,執掌江山,定波安瀾,他會看着你。……宋執瀾抖得厲害,像是有鋒利的匕首插進胸口,拼命翻攪滾動,從不敢輕易涉足的記憶一股腦湧入腦海,刺得他四肢百骸都泛着寒氣。這是他的囚牢。在那之後的漫長歲月裡,他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階下百官山呼萬歲,龍椅卻冷得叫他透體生寒。巍巍宮阙成了他永遠都逃不出的噩夢。多少個深夜夢回,上一刻還是笑語融融的少年時光,下一刻,他就眼睜睜看着自己露出可怖的冰冷恨意,對跪在面前的身影說着“不除奸相,誓不登基。”幻境真實得可怕,真相卻虛幻得可悲。他哭不出聲。最後一絲希望歸于破滅,他唯一所能做的,似乎也隻有把這條命陪給那個人。可又哪裡能賠得起呢?“陸相……”破碎的哽咽擠出喉嚨,泛開濃濃血氣,宋執瀾的意識漸漸模糊下去,呢喃着最後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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