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早,鄭琰想去看看池外婆與池舅媽,瞅一眼她們過冬的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了,便吩咐:&ldo;去外家。&rdo;車子拐了個彎兒,車輪再次轉動了起來。鄭琰閉目養神,尋思着明年與池脩之離京之後,家中交給葉遠看個門還是能夠辦得到的。她陪嫁的屋子自有仆役看護,想來宰相女兒的私産,還沒幾個人敢染指。新置的鋪子倒不用費心,她隻坐收利息,不去經營。莊田有莊主照看,都是老手了。唔,新田莊真心難買,多的是零碎買的,她有些看不上,忽然明白為什麼權貴們好奪人田園了,買的不趁手,手中正好有權,幹脆去搶一搶!要擔心的隻是玻璃作坊,自己不在京中坐鎮,被人竊取了秘方要怎麼辦?交給娘家保管嗎?又有點财務不清了。玻璃鏡子的銷量不小,市場還很大,被山寨了怎麼辦?等等等等。正想着呢,車忽然就停了。鄭琰睜開眼,不等她發話,陪侍在旁的阿崔就探頭出去問:&ldo;怎麼了?&rdo;駕車的何六是個老把式了,不應該犯低級錯誤。外面何六的聲氣道:&ldo;一個小娘子沖了出來,擋在路中央。&rdo;接着就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倉皇而急促:&ldo;貴人救命!&rdo;四下已經聚起了一些好事之徒和圍觀群衆,京城百姓酷愛八卦。鄭琰不得不示意阿崔開口詢問:&ldo;爾有何事,可訴于京兆,若是外地入京,則案歸有司,奈何攔夫人車架?&rdo;有沒有眼力見兒啊?&ldo;妾萬不得已,請夫人恕罪!&rdo;說話的聲音很年輕,帶着哭腔,&ldo;不知夫人是誰!定能見到聖人娘子的!求夫人可憐可憐我的孩子吧?&rdo;鄭琰大奇:&ldo;把她帶上來,什麼孩子不孩子的,要是治病,給她些銀錢。要是有别的事情,不要讓她亂說才是。&rdo;發善心是一回事,萬一這人是什麼人弄來陷害的,又或者是有什麼陰私之事,還是不要宣揚得人人都知道為好。不是她小心,是他爹辦過小人事,那手段,跟這也差不多了。阿崔機警地帶着兩個粗壯侍婢去把外面的女人給架了過來,女人一看這陣勢先驚了,掙紮着高聲道:&ldo;承慶郡王要殺我腹中骨肉!這是他的親骨肉啊!夫人!&rdo;阿崔連忙拉着她道:&ldo;大嫂不要心急,慢慢說,你這樣說得不明不白的,旁人聽了去又有什麼用呢?&rdo;&ldo;就是要讓大家知道,不然我們母子就沒活路了!&rdo;我勒個大擦!怎麼讓我遇上了這樣的狗血劇?鄭琰想吐血,小心揭開窗簾一角,看到一個小腹微凸的青年婦人,年約二十上下,雖不十分美倒也有五分顔色,一身衣裙也算整齊,頭發略有淩亂。&ldo;把她帶過來,讓看戲的都戲了吧!&rdo;鄭琰知道,有了圍觀群衆,這事兒就不能按下去了。孕婦被帶到了鄭琰的車轅前,鄭琰冷冷地道:&ldo;你選得好時機啊!我是不管也不行了!&rdo;阿崔聲音亦冷:&ldo;你知道我們夫人是誰嗎?&rdo;孕婦又跪了下去:&ldo;妾固不知,隻是今日吳王太妃移宮,過往必是貴人,妾也是沒法子了,總不能讓孩子去死!夫人救我母子一回,妾永世不忘,日夜為夫人焚香禱拜,祝夫人公侯萬代!&rdo;倒是會說話呢。&ldo;長話短說,如實說,否則别怪我把你扔到宗正寺去!&rdo;&ldo;妾錢氏,承慶郡王家侍婢,不敢有非份之想。不合讓郡王臨幸,有了骨肉,郡王厭惡這孩子會在孝期出生,知道了必要除之。王妃不忍,僅囚妾,妾恐生變,故而、故而……&rdo;&ldo;這是郡王的骨肉嗎?&rdo;&ldo;自然是!&rdo;孕婦的聲音大得都裂了。&ldo;幾個月了?&rdo;鄭琰冷靜地問。&ldo;四、四個月。&rdo;&ldo;那就不是孝期宣淫了?&rdo;鄭琰問得很大聲。孕婦也大聲道:&ldo;不是!可郡王……&rdo;&ldo;夠了!給她輛車,随我去宗正那裡!&rdo;鄭琰快要氣死了,衆目睽睽之下,她被人攔了,就不能讓什麼不好的傳聞跟她扯上關系。眼下最妥貼的辦法無過于把人送到宗正那裡,有什麼事兒,你們蕭家人自己掰扯!這個承慶郡王她是知道的,先帝遇上這等破事!沈氏到底是個明白人,沒跟他一塊兒犯抽,讓錢氏到一處僻靜的院子裡呆着,别礙了蕭令恭的眼,等孩子生下來了報個戶口,不冷不熱地養着呗。蕭令恭不肯幹,虧得有沈氏攔着,沈氏覺得吧,這畢竟是蕭令恭的孩子,弄掉個孩子,實在是有損陰德。讓錢氏躲着别出來。錢氏吓個半死,不用提醒也不要自己小心的。躲了兩天,正遇到苗妃移宮,蕭令恭夫婦要出門道賀,府内管理松懈,錢氏拿出積蓄買通了後門的看門人,僞稱要出去逃命。出來就撞上了鄭琰。錢氏忍不住一直看鄭琰,鄭琰道:&ldo;你要說得屬實,自當無礙。我是外命婦,管不得皇家事,隻是你這一鬧郡王面上要不好看!你想過以後要怎麼辦麼?&rdo;錢氏呐呐地道:&ldo;今日不鬧,還能有以後麼?&rdo;鄭琰啞然。宗正今天沒去周王府,正準備下班呢,冷不丁聽到前面衙役飛奔來報:&ldo;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堵門口了!指名讓您出去說話呢!&rdo;宗正大怒:&ldo;何人如此大膽?&rdo;&ldo;是琅玡郡夫人,還帶着個大着肚子的小娘子,讓您出來一起面聖呢!&rdo;&ldo;!!!&rdo;宗正心說,我沒包養過外室啊?正一正衣冠,&ldo;我去看看。&rdo;等出來一看,尼瑪!還不如是自己養外室被打上門來呢!鄭琰就在圍觀群衆的目光上揪着宗正一起入宮了:&ldo;郡王那裡,也使人告訴一聲吧。&rdo;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我真倒黴,遇上這等破事!鄭琰進宮,肯定是先帶錢氏見徐瑩,宗正卻是先報蕭令先。大正宮,蕭令先本在苦讀來的,一聽說了這件事,書也扔了,臉也綠了:&ldo;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do;宗正苦着臉道:&ldo;臣也不知啊!是琅玡郡夫人路上被人攔了車,事涉宗室,就找臣來了。&rdo;不一時,徐瑩與鄭琰也帶着錢氏過來了,錢氏又訴了一回經過。鄭琰道:&ldo;此事須怪不得郡王,這女子也是無辜,孩子更無辜呢。聖人一片慈心,必會有個妥善安排的。也必得妥善安排,當街攔車這樣的事情,看到的人可多呢。&rdo;承慶郡王夫婦剛從周王府回家,就接了個噩耗,蕭令恭怒道:&ldo;我早說了!&rdo;沈氏道:&ldo;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入宮自辯!&rdo;你早老實點兒就沒這個事了!心裡也埋怨錢氏不懂事,給府中添麻煩。蕭令恭入宮,直挺挺在地蕭瑟的秋風中跪在大正宮的台階前,自稱有罪,一點也不肯認這個&ldo;孽子&rdo;。沈氏入内,自是不能說不要庶子,轉而求帝後幫忙:&ldo;郎君隻是一時氣惱,眼下卻是不能不管自家骨肉的,隻是我們府裡是住不下她了,尋一安靜處住下,待生下來養個兩三歲再抱過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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