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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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名問：&ldo;你舍得毀了冥月墓？&rdo;蕭瀾搖頭：&ldo;我原也不願意接任掌門，況且那裡本就是陸氏先祖長眠之地，自該交還前輩定奪。&rdo;這倒是像句人話，陸無名卻依舊對他不滿。不過也是情理之中，因為此時此刻在陸大俠眼中，蕭瀾從頭到腳都散發着濃濃的牙婆氣息，專管拐賣人口。蕭瀾提議：&ldo;不如先回去？&rdo;陸無名胸口郁結未消，他從未像此時這樣後悔過，後悔沒有将兒子一道帶出海，而是任由他胡鬧，一個人去了冥月墓。這麼多年，他已經不可想象，這兩人之間的關系究竟已經發展到了何種地步。蕭瀾擔憂：&ldo;前輩，你沒事吧？&rdo;陸無名重重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沒事你祖宗。蕭瀾倒吸冷氣，眼冒金星。陸無名又扣住他的脖頸，這回卻沒有使力，而是帶着一道隐在暗處，低聲道：&ldo;别出聲。&rdo;蕭瀾微微皺眉。遠處傳來&ldo;呼哧呼哧&rdo;的聲音，像是有野獸出沒。可這天寒地凍的季節……蕭瀾與陸無名對視一眼，兩人都隻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果然，隻過了片刻，林中便轟然沖出一道黑影，這回是站着的，并未四肢着地，不過也能看出是同一隻食金獸，手上閃着寒光，指甲彎曲而又鋒利，一爪就能掏出人心。來這裡做什麼？蕭瀾心中不解，又透過枯枝向外看了一眼，恰好那黑影也靠着樹坐了下來，微微向上仰着頭，露出未被毛皮包裹的喉結，依舊是人的皮膚，向下延伸處，還有一片暗紅色的痕迹，像是胎記。蕭瀾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那人他曾在城中見過。陸無名此時也能斷定，對方絕非什麼傳說中的猛獸，而是個實打實的人。劉成在樹下休息了一陣，便又爬了起來，像前幾日一樣，四肢着地跑向了枯林深處。蕭瀾與陸無名自然跟了上去。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劉成最後停下的地方，是一處亂葬崗。陸無名擋住蕭瀾，示意他不要再往前靠。屍坑四周臭氣熏天，劉成卻像是絲毫也聞不到，幾下便從薄薄的土層中扯出一具屍體，雙手在夕陽下高高舉起，又重重插入那已經停止跳動的心髒中。即便是見慣了血腥與殺戮的陸無名，此時也幾欲作嘔。這哪裡是食金獸，分明就是最肮髒的地府妖魔。在接連挖了十幾具屍體後，劉成呵呵啞笑着，像是對自己的戰果極其滿意。兩人一直隐在暗處，直到夜色降臨，方才一路尾随他回了洄霜城，不意外的，最後依舊是躲進那處枯井。曹叙恰好也在附近，見到陸無名後慚愧道：&ldo;門主恕罪，這怪物動作太快，屬下實在盯不住，正打算去客棧回禀。&rdo;&ldo;沒事。&rdo;陸無名拍拍他的肩膀，&ldo;你也辛苦了。&rdo;&ldo;他今日去了何處？&rdo;曹叙問。陸無名道：&ldo;亂葬崗，挖了十幾顆人心，沒吃，更像是為了發洩。&rdo;&ldo;究竟是什麼鬼東西。&rdo;曹叙暗自嘀咕。蕭瀾在旁插話：&ldo;我似乎認得他。&rdo;此言一出，現場兩人都一驚，陸無名一臉嫌棄：&ldo;你還認得這玩意？&rdo;蕭瀾點頭：&ldo;先前沒看清，不過下午在枯樹林中時，他仰頭露出的那片胎記，像是前些日子來洄霜城的一個小混混，名叫劉成。&rdo;&ldo;劉成？&rdo;曹叙道，&ldo;如果是他，那我也聽過，不學無術一事無成，是個倒黴透頂的人，可為何一個大活人在短短數日内，竟會長出一身獸皮？&rdo;&ldo;不單單是容貌劇變，還有功夫。&rdo;蕭瀾道，&ldo;比先前高了數十倍不止。&rdo;&ldo;嚯！&rdo;曹叙道，&ldo;被鬼怪開光了不成。&rdo;蕭瀾沉思片刻，道：&ldo;往後我在此處守着吧。&rdo;陸追看他一眼。蕭瀾解釋：&ldo;我的輕功跟蹤他沒問題，若他隻去亂葬崗也就罷了，要是又晝伏夜出禍害百姓，官府不是對手，至少得有個人攔着。&rdo;&ldo;也行。&rdo;陸無名點頭，&ldo;不過今晚你得随我先回趟客棧。&rdo;否則出去是兩個，回去是一個，萬一旁人以為自己将這兔崽子打死了呢。蕭瀾摸了摸鼻頭：&ldo;好。&rdo;曹叙看了兩人一眼，淡定将疑問咽了回去。雖說氣氛似乎有些詭異，但自己無關的事，也沒必要細問。客棧中，陸追正靠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吃粥。嶽大刀搬了張椅子在他身邊，問：&ldo;我喂公子？&rdo;陸追回神：&ldo;我一個大男人，沒斷胳膊沒斷腿，要你這小丫頭喂什麼。&rdo;&ldo;再不吃都要涼了。&rdo;嶽大刀替他拌了拌，&ldo;師父同蕭公子出去辦事，等會就回來了。&rdo;她說得懇切，陸追卻有些哭笑不得，這是真将自己當成多愁善感的大家閨秀了不成。嶽大刀又将粥重新熱了一回，繼續看着他吃，又想起了一件事：&ldo;對了公子，先前在遇襲的時候，為何阿六要扯着嗓子叫爹？&rdo;這個……陸追咳嗽兩聲，道：&ldo;先前在蒼茫山中時，他與我打賭打輸了，先前約定好，誰輸誰認爹。&rdo;嶽大刀：&ldo;……&rdo;陸追道：&ldo;嗯。&rdo;嶽大刀糾結張開嘴。先前她還以為阿六那聲爹，是在呼喚歸天的羽家先祖保佑。萬萬沒想到，陸公子就是爹。陸追關切：&ldo;你沒事吧？&rdo;嶽大刀算了算，這樣一來，自己與阿六豈不是就差了一輩？可先前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嫁一個高大俊朗的公子少俠，沒想到最後，最後，居然是……外甥。她覺得自己有些五雷轟頂。陸追安慰：&ldo;鬧着玩罷了，不必當真。&rdo;嶽大刀癟嘴。陸追看得好笑，又有些羨慕。在最好的年華裡無憂無慮，遇到喜歡的人就能成親，最大的煩惱無外乎是這笑話般的輩分。他低頭又吃了一口熱粥，真好。門外傳來走路的聲音。嶽大刀趕忙上前打開門，果然是陸無名與蕭瀾，于是松了口氣。幸好幸好，都沒缺胳膊斷腿。陸追道：&ldo;爹。&rdo;陸無名黑着臉坐在床邊，給他試了下脈相。陸追主動道：&ldo;藥已經吃過了。&rdo;陸無名點點頭，轉身打發蕭瀾：&ldo;你，繼續去守着那處枯井。&rdo;回來也回來了，可以走了。蕭瀾道：&ldo;是。&rdo;&ldo;什麼枯井，&rdo;陸追道，&ldo;才剛回來。&rdo;陸無名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莫要動怒。陸追抽出一邊的手巾。陸無名震驚，這是準備嚎啕大哭了不成。陸追擦了擦嘴，方才吃完粥，有些黏糊。陸無名：&ldo;……&rdo;屋中是詭異的安靜。陶玉兒站在門口：&ldo;你們這是在幹嘛呢？&rdo;蕭瀾轉身：&ldo;娘。&rdo;陸追道：&ldo;夫人。&rdo;&ldo;出去做什麼了？&rdo;陶玉兒問。蕭瀾道：&ldo;與陸前輩去山中查食金獸一事，若我沒猜錯，那應該是劉成，前些日子剛剛進城的一個江湖小痞子，隻是不知為何，卻會在數日内變成野獸模樣。&rdo;陸追糊塗：&ldo;什麼食金獸？&rdo;&ldo;忘了沒同你說。&rdo;陶玉兒坐在床邊，将蕭瀾告訴自己的事情又重複了一遍給他聽。&ldo;食金獸？&rdo;陸追想了想，&ldo;我像是也聽過這故事。&rdo;&ldo;那可不是真的野獸。&rdo;蕭瀾取過一旁的披風，上前将他裹住，免得坐起來又着涼。陸無名：&ldo;……&rdo;陶玉兒：&ldo;……&rdo;陸追繼續道：&ldo;我知道那不是真的野獸，而且我聽過一個法子，能将人變成野獸。&rdo;&ldo;是什麼？&rdo;衆人異口同聲。&ldo;曾經聽大哥說過，極為陰毒就是了。&rdo;陸追道，&ldo;一些巫蠱小國抓了好好的活人，先強迫其服下藥物，令周身血液沸騰，而後便在身上割開十幾道小口，趁熱裹上獸皮，如此炮制數日，便能得到一個半人半獸的怪物，用來祭天，或是帶去别國賣藝賺銀子。&rdo;嶽大刀聽得毛骨悚然。&ldo;隻是傳聞，不知真假。&rdo;陸追道，&ldo;可若功夫在數日内暴漲，聽起來又更像是邪教。&rdo;&ldo;有人在背後操縱劉成，&rdo;蕭瀾道，&ldo;先從挖死人的心開始，往後可就指不定會做什麼了。&rdo;陸追眉頭擰着，像是在想事情。&ldo;怎麼了？&rdo;蕭瀾問他。&ldo;我總覺得，似乎我也曾在冥月墓中見過同樣的黑影。&rdo;陸追疑惑，&ldo;可又想不起來了。&rdo;&ldo;你也見過？&rdo;陸無名問。陸追先是點頭，後又搖頭：&ldo;忘了。&rdo;&ldo;想不起來就别想了，好好休息。&rdo;蕭瀾道，&ldo;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再說也不遲。&rdo;陸追點頭：&ldo;也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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