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刺的尖端隻有空氣的飄盈感。他絲毫無損,看着那小蟲子從指尖,又爬到自己的指縫,笑着說,“你想刺殺我麼?”泣稍微動了怒,“我不管你是誰,你沒有資格評判阿落與我。十年前起,我們的人生就像藤蔓一樣,交錯在一起,不分彼此。這世上……”“這世上每個人都應為自己的人生打算,”少年冷漠地截斷了他的話,随即他突然歪過頭來,空洞的眼神好像要将他吸入到無盡的黑暗一般,“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命運的骰子在下一秒會轉向哪邊。”(4)阿落走進廟的内殿時,李月晏已經跪在神佛面前。殿中空無一人,李月晏手捧着那一束雛菊,向佛祖祈求着什麼。聽到阿落的腳步聲,他的氣息一頓,但阿落故意全身露出破綻,他便也沒有理會。阿落走到他身後,裝作祈福、跪了下來,不知不覺中,亦将袖口裡的三顆銀針藏進了手中。動手之前,阿落看了李月晏一眼。他的神情平和而虔誠,眉宇間竟讓阿落感覺有幾分親近熟悉。她不由覺得奇妙,這個人殺死了八千多名投降的苗兵,焚燒了幾百個苗族的寨子。像魔鬼一樣的人,此時的慈藹究竟從何而來。泣真的沒有認錯人嗎?想到這裡,她下意識地試探了一句,“李……月晏?”話音剛落,年輕的武官就猛地擡起頭來看向她。視線交彙的那一刹,阿落便知不好。她擡手,兩枚銀針直接向李氏面門飛去。李月晏飛快地将身子一側,千鈞一發地躲過了攻擊,阿落跳起身來,又将剩下一枚扔了過去。這一刻李月晏從身側抽出匕首,“铛”地一聲,銀針竟被彈了回來,阿落向側躲去,銀針擦過她的頸子,瞬時流下了黑色的血。阿落胸口一緊,心知刺殺失敗了,于是快速地向門口退去。不想李月晏更快一步,擋住她的去路,随即抽出了腰側的重劍,殺勢淩厲而來。為了不讓李月晏起疑心,阿落沒有帶彎刀。她躬身将地面上的墊子掀起來擲向李月晏,趁亂拎過一旁僧人挑燈燭用的長棍,與李月晏周旋起來。就在此關鍵時刻,阿落突然眼前一黑,被銀針劃過的傷口如火一般炙熱,可痛感即刻變為麻木。她中了自己為李月晏備下的劇毒。隻這片刻延遲,她手中的長棍便已被李月晏以劍挑開。生死之際,她竟有些安心。若自己死了,泣便可以活下去——隻要他不給自己報仇。阿落緊閉雙眼,等着宿命終結。可就在此時,李月晏的攻擊卻驟然停止。阿落全身的力氣皆失,視線亦是模糊,隻能任其處置。可片刻的沉默後,突然他伸出手,按住阿落頰側三顆紅色的痣,狠狠地擦了幾下,“連星……?這可是天生所有?”阿落感到了對方的殺氣驟減,而言語的急迫隻讓她感到莫名其妙。她嘶啞地說,“我敗了,你殺我便是。”“回答我!”話音未落,李月晏已經扯開阿落領口的衣襟,她肩側一道巨大而猙獰的傷口一覽無餘。将軍的聲音帶着顫抖,卻分不清是震驚還是欣喜,“月洛,你果然沒有死。可你……怎麼會連我都忘記了……”“阿落——”随着喊聲,泣手持彎刀殺進僵着的二人之中。李月晏被迫放開了阿落,泣刀勢淩厲,又伴随着數枚暗器一并夾攻,帶着幾分拼命的架勢。李月晏措手不及,隻好抵擋着退了幾步,趁此機會,泣橫抱起阿落,向廟門外面跑去。麻木的感覺順着血脈在阿落身上慢慢散步開來,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半夢半醒之間,隻隐約聽到李月晏的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回來,月洛,你的名字是李月洛——苗疆并非你的家,我們一直在等你!”阿落感到泣的腳步頓了一下,随即她便失去了意識。(5)泣抱着阿落,頗費了一些功夫才甩開了窮追不舍的李月晏。曲折回到了投宿的旅店,他慌張地解藥喂進阿落嘴裡,又塗在她的傷口上,幾次将藥瓶摔落到了地上。但為時已晚,毒已從她的頸子處逐漸蔓延開來,一片漆黑向她的臉部伸展而去。而她的體溫也跟着迅速上升,熱得發燙。阿落準備的三枚銀針是苗疆最毒的毒物泡制而成,隻有在中毒後數分鐘内服下解藥才有轉圜的餘地。若是麻木感已經擴散,再次醒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泣将拳頭狠狠地砸向床頭,木質的床闆被他砸開了一條裂縫。思忖了片刻,他抽出刀子,将阿落的兩個手腕割破,又割開了自己的手腕。他讓兩個傷口彼此相對,運起了氣息,迫使阿落的血與自己的血通過兩個身體循環。阿落臉上的黑色慢慢褪去,而泣從手腕的位置卻開始逐漸變黑。泣忍受着蠱毒蔓延的痛苦,直到他将阿落身體裡的毒素全都吸收到了自己那邊,才擡起胳膊。他咬着牙,拼盡最後的力氣将阿落的傷口包紮好,随即一頭栽倒在床邊的地面上,痛苦地翻轉着自己的身體。身體裡似乎有什麼在和蠱毒戰鬥着。不知道是月頂蠱,還是自己的意志。七日之約可以讓他不死,卻不能抹去他掙紮在生死之間的痛苦。他希望阿落活下去,而他也希望在阿落的未來中,有他的陪伴。對啊,因為他們的人生是交織在一起的蔓藤。不知過了多久,阿落才慢慢醒過來。泣趴在她的身旁已經不省人事。她伸手将自己的毯子蓋到泣身旁,這細微的動作讓他驟然醒來。他的雙眼泛着血色,俊秀的面孔也是一臉狼狽。見到阿落睜着眼睛,他才松了一口氣,“你可是差點死了。”阿落“嗯”了一聲,又轉了轉手腕,“你幫我放血了?又是你救了我。”泣頓了頓,不露聲色地看了下自己的手腕。那一雙傷口已經好了,他敷衍地笑笑,沒有提自己與她換血一事,隻安撫道,“或許是借了月頂蠱之力。”他起身,給阿落端來一碗粥,随即又在她身側展開了地圖,“好了,隻有三天時間了。我們還有一次機會。”阿落在他身邊小口地喝着粥,泣徑自說了下去,“這次在鎮遠刺殺失敗,李月晏出門一定會更加小心。我們沒有别的辦法,隻好冒險去闖軍營。但不用你之前的計劃。我們一并換上明軍的衣服,趁夜入營。我來刺殺,你在帳外接應……”泣說了一半話,然後停了下來。“阿落,你在想什麼?”聽到自己的名字,阿落突然擡起了頭,怔怔地說,“泣,我那個時候快暈倒了,或許沒有聽清楚。你聽到李月晏叫我的名字了嗎?他叫我李月洛。”“沒有,阿落,你聽錯了。”泣把頭側過去,假意去拿身邊的茶,“你是苗人,你怎麼會覺得他在用中原的名字叫你。”阿落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我隻是想,李月晏真的是那麼十惡不赦的人嗎?聞言,泣手一抖,滾燙的熱茶灑落在了地圖上,又滾落到地面。阿落擔心地想要去幫忙,卻被泣用手狠狠打開,他将杯子重重放下,“李月晏是殺害數千人的魔鬼,苗疆的敵人。你想想死去的人,阿青,阿遊,素……都是為了煉這隻月頂蠱。”他按住自己的心髒,直到指節泛起青白,“而我們用自己的生命養着這隻蠱,是為了我們共同的敵人,李月晏!”他猛地站起身來,走向門外。呼吸聲如同重鼓一般敲打着他的胸腔,不安、猶豫、憤怒糾纏着一絲恐懼伴随着他。那神秘銀發少年的話似乎就在耳邊回響,“這世上每個人都應為自己的人生打算,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命運的骰子在下一秒會轉向哪邊。”他伸出手,狠狠地将苗刀抽出來扔向對面的樹幹。“啪”地一聲,刀身深深地嵌入了樹裡。身後傳來了微弱的腳步聲,泣猛地轉頭過去,是阿落不知所措的神情。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時年 天樞 鹌鹑【CP完結】 栀子花的移栽方式【CP完結】 Freedom 圖我情真 采花小蜜蜂之四合院 原神:律者在提瓦特的悠閑生活 法老的寵妃[3部](出書版)+番外 我的未婚妻是修仙者 雪國+番外 鬥破之從微末到鬥帝 打個職業太難了 我想要你的信息素+番外 音極 師妹乖,有師兄在别卷啦 是我不配 嫁給前任他小叔[穿書] 專屬地窖位[電競] 這令人頭秃的糟心世界[穿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