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真也知澤北是權相所寵愛之人,就算把真相捅出去,也未必要得了他性命,反而增添許多麻煩,更使權相一系定了要除花形之心,如此倒是最好的辦法。心中倒也感激南烈說明真相,急于回去告訴花形,當即沖他一笑抱拳,也不再說其他話,轉身如飛而去。南烈仍舊一個人站在原處發傻。平時從來不做善事,總覺得做好事的人都是天下第一的笨蛋,怎麼今天自己竟放過了一個清官,白白扔掉一大筆銀子。可如果自己真的動手,不但殺不了人,反而要死于藤真劍下了。這從來沒有過的一念之善竟救了自己一命。那麼到底人應不應該做善事呢?花形的話語仿佛仍然回響在耳邊。“壯士有伏虎之力,不平之心,欲為天下人仗義,實是人中豪傑。更應珍重自身,不可輕言犧牲,莫負了這一身好功夫,他日鋤強扶弱,平奸懲貪,尚須壯士一劍擎天。”從來沒有人用如此誠懇真摯的語氣對他說話,可他雖有伏虎之力,實在并無不平之心。這一生唯利是圖,無所不為,難道真的就負了這一身好功夫,七尺男兒軀。相比之下,那個手無束雞之力的花形透,居然可以讓藤真甘心一生守護在側,可以輕輕幾句話,淡淡一笑,就擊敗自己。相比之下,他是否更強呢?這一生從未思索過如此奇怪的問題,南烈隻覺三十幾年來,頭從未如此之痛過。南烈這裡心煩意亂,藤真卻是心懷大暢,所有的煩惱都飛到九天雲外去,笑嘻嘻在府衙裡拉着花形将真相述說一遍。刻意将南烈如何厲害,素來行事如何狠辣渲染一遍。原本想讓花形回想當時情景後怕一番,最好吓他個臉色慘白,全無人色才好。花形卻隻是一直面帶微笑聽他講述,講完了方說:“古人說人之初性本善,又說善有善報,果然确有其事。如果我不是動了不忍之念要放他走,他又哪裡會說出真相,解了我們一大煩惱。如果他不是也動了善念放過了我,他又哪裡可以逃得出你的劍下。以前讀史書常有刺客受命刺正人,最後卻不肯下手,甯死抗命,想不到當今之世,亦有如此義烈士。”“善良?義烈士?”藤真對天翻白眼,江湖上的人,要聽到有人如此評論南烈,準定會笑岔氣。這個害死人不賠命的笨蛋官。看到花形笑容如此安詳,真是心中不甘,實在忍不住問:“當時情況那樣危險,現在你真的一點不後怕?”“為什麼要怕?我自來心懷坦蕩,從來就沒有怕過死。何況,你即已在升堂時就暗中認出他來了,就絕不會任我處于危險中。你當時暗中保護我,自然有絕對的把握,就算他當時要出手傷我,你必能以更快的速度救下我。”花形滿臉詫然,認為藤真的問題實在沒有必要問。“你必能以更快的速度救下我。”說來如此理所當然,做為武術的門外漢,對藤真他有着全然沒有理由的信任,相信他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必能保護得了自己。藤真沒來由得臉上一紅,心中一虛,竟不敢再去看他定定凝注自己的眼睛,急急起身就往外走。花形一把拉住他:“你去哪裡?”藤真越是心虛,越是兇狠地瞪他一眼:“我的房間已經修好了,現在又沒有刺客會來,我何須再和你和擠一張床?”花形啊了一聲,若有所失地放開手。這幾日倒也習慣與藤真共枕而眠,隻是此刻也實在沒有理由要留藤真下來。眼看着藤真往外走,忍不住又叫了一聲:“藤真!”藤真站住,卻沒有回頭。花形怔了半晌,也不知自己為什麼叫他,叫了他又要說什麼,良久才說:“明天一早我就去澤北那兒,把事情辦完後就趕回來。聽說城外天雲寺的菩薩十分靈驗,百求百應,我們應該還趕得及去上香遊玩。”藤真哼了一聲;“這種話我聽過不知多少遍了,才不也相信你的承諾呢?再說有什麼事是我做不到的,何必去求菩薩。”說着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回過頭來,沖傻愣愣的花形瞪一眼“這是你說的,明兒早點兒回來。”眼看着花形臉上綻放的笑容,隻覺也屬于笨蛋笑那一類,可是自己唇邊那無法抑制的溫柔笑意卻是不肯讓他瞧見,急急的扭頭走了。果然,那個混帳十八級的笨蛋官兒說的話不可以信,仔細算算他對自己都失過多少次信了。藤真望望外頭過午的日頭,心中冷笑,我怎麼還可能會為這種事情生氣呢?心裡說不氣,臉上卻是青冷肅殺。清兒瞧着桌上沒有動過一筷子子的菜,心中暗暗祈禱大人快快回來。翔陽府衙上下,誰不知這位表少爺平日裡何等俊俏可愛的一個人,一旦生起氣來,直如地獄閻羅般可怕,每一次大人因突發事件而對他失約,府衙裡總會有人要倒黴的。隻希望那個人不是自己。心裡想溜,卻還是柔聲勸:“表少爺别生氣傷了身子,還是先用飯要緊。”沒辦法,這樣可愛的人兒,就算心裡怕得要命,卻還是不忍心瞧他糟蹋自己。“誰說我生氣了,為了那個不知失言背信了多少次,以後還不知要失言背信多少次的人,我哪裡會生氣。”藤真抓起碗筷,大口吃飯。可是清兒越看越覺得他簡直是恨得想把某人身上的肉就這樣咬下來。心裡暗怕,但因太過擔心大人回來以後要吃苦頭,還是壯着膽子說:“表少爺,大人也不是故意失約的,隻是……”藤真冷笑着打斷了他的話:“他當然不是故意的,不是張家出了人命,就是李家有人要自殺。他身為翔陽父母官當然不能不管?總之翔陽上下十幾萬人的事都是他一人在親力親為地操心呢?在他心中,永遠都是翔陽百姓第一,我排第二。”清兒張張口,欲言又止,隻恐惹怒了他。最後還是忍不住,鼓足勇氣,怯生生說:“表少爺,你總是說大人把翔陽百姓放在第一位,你在第二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大人他把他自己排到第幾位去了?”藤真劇震動容,放下碗筷,陷入了茫然沉思。那個傻瓜整日裡為着無關之人的事忙來忙去,他到底把他自己排到第幾位去了呢?花形實在不想對藤真失約,可是身為翔陽父母官,有許多事真是不由得他不親自過問。雖然盡一切力量,趕緊把事情辦完,天色已漸近黃昏了。實在是越是想到藤真的氣怒越是想早早把事情辦完,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錯,反而誤了時間。好不容易趕回府衙,想到這已不知是第幾次失信于藤真,心下實是無限歉然,眼見後衙空蕩蕩沒有一個人走動,心知所有人都避難去了。不知藤真已氣成什麼樣了呢。硬着頭皮來到藤真房前,房門雖沒有關,藤真卻是愣愣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麼,見到他居然沒有跳起來大發脾氣。花形暗歎一聲,終于明白什麼叫做暴風雨前的平靜了。聽到腳步聲,藤真才從思緒中醒過來,眼見花形來到身旁,心中的怨恨,忽然全消,不自覺地沖着他,微微一笑。花形隻覺眼前一亮,除了這一笑,再也看不到别的東西了,忍不住柔聲說:“你真美?”雖然這個字一向都是用在美女身上的,可是為了藤真脫口說出此話,卻是自自然然,隻覺除了藤真,世間還有什麼人可以當得一個美字。也全沒有想到藤真可能會為這樣的話而生氣。藤真闆起臉來,瞪他一眼,“當日你救我,就是因為我長得好看?”花形微笑,略帶責備地說:“藤真。”藤真很想闆住臉,表示自己沒有消氣,可是無法阻止眸中無限溫柔洩露自己的心意。他當然知道,第一次花形贈金,第二次舍命相救時,都并不知道他長得如何,隻是無端地憐他愛他。而他也向來不以自己的容貌為榮,總覺得自己長得太女兒氣了一點,有時恨不得臉上添一兩道刀疤增點兒男兒豪氣,也免得人人都将他當美人。可因着今日花形一言,他下決心以後要好好保護自己的有臉不受傷,隻因花形覺得好看,隻要花形覺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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