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洋洋在位置裡坐了下來,這椅子寬大,我最近練字練得人都快散架了。“你哪來這麼多時間,天天到處玩?”邢雲弼看出我的不爽。“别着急,我馬上就要忙起來了。”他對我笑:“明天飛美國,要在灣區待半個月。”“好的,來幹一杯,給你送别。”他真的端起茶杯,和我碰一碰杯,我也被逗笑了。“林湛,你知道樓上是什麼地方嗎?”“什麼地方,高級會所?”我看着他眼睛:“你們一人得養多少個會所啊。”邢雲弼笑着不說話。他看了看表,在桌上放了小費。“時間不早了,我們下去吧。”這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在負二層,我車停在外面,邢雲弼換了新車,很漂亮的跑車,但是我并沒有看他的車。我在看停在他旁邊那輛。那是一輛更漂亮的跑車,據說s城僅此一輛,予舟買回來之後,我就沒見他開過。昨晚他回來時我在畫畫,淩晨三點睡覺,起來時他已經走了,我不知道他開的是這輛車。跑車不适合帶人。我猜他連衛平都沒帶。地下停車場的燈有點亮得過分了。我看着邢雲弼。他仍然是謙謙君子的樣子,看起來優雅而無辜。其實早在那次探病時我就該猜到,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我幾百年去一次高級會所,剛好就撞見紀予舟跟人幽會?“你想要說什麼?邢雲弼。”我看着他眼睛。“這座城市太小了。”“什麼?”邢雲弼的眼睛隔着鏡片,是漂亮的丹鳳眼,讓人無法懷疑他動機。“s城太小了。”邢雲弼告訴我:“我在這種地方遇見紀予舟跟人約會,已經超過七次了,從統計學角度講,這已經不可能是誤會。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該用什麼方法告訴你。”我見過那種在真相面前還苦苦否認的人,我知道那看起來有多狼狽,狼狽且可悲。我不想做這種人。尤其是當着邢雲弼的面。“你想要什麼?邢雲弼。”我不太相信我有這樣好的運氣,倒黴了二十六年,忽然天降一個肝膽相照的朋友給我。邢雲弼笑了。“最近商界有個傳言,我猜你還沒有聽過。如果你非得讓我想要點什麼話,那麼我想要你告訴我這個傳言的真假。”他看着我眼睛問道:“林湛,紀予舟真的會跟葉家聯姻嗎?”冰山回去的路上,我打了個電話給紀予舟。電話沒有經過衛平,是他直接接起來的。“予舟,你現在在哪?”“在外面。”他聲音平靜,沒有一絲慌亂。“應酬嗎?”我問他。“是,應酬。”他說。我挂了電話,把車停在路邊,安靜地坐了一會兒。這地方靠近學校,路邊種了很多樹,看不出品種,落了很多楊樹一樣的花穗。其實人傷心的時候,真的是什麼都沒法想的,我坐了一下午,連前窗上落了多少花穗都沒數清楚。到家時瑞瑞正在鬧脾氣。都說成年人堅強,其實隻是要擔負的責任太多,沒有時間去傷心,看起來就顯得堅強了。瑞瑞的脾氣倒是像我,在不熟的人面前像個刺猬,到了信任的人面前就軟得一塌糊塗。我去的時候他正氣鼓鼓地抱着手坐在一個小墩子上,不理家庭教師。一看到我,眼淚先下來了,哭着叫爸爸。我隻能把他抱起來哄,等他情緒平複了,問他:“爸爸不過是出去見個朋友,瑞瑞為什麼就生氣了?”瑞瑞臉上還挂着眼淚,已經知道心虛了,跟我告狀:“老師壞。”“哦,老師怎麼壞了?”“老師說瑞瑞要去上學,以後就一整天不能見到爸爸了。”瑞瑞的家庭教師是個年輕女孩子,是衛平特地從個私立學校請來給瑞瑞做學前教育的,其實她很喜歡瑞瑞,隻是瑞瑞一直對她有點排斥。因為缺乏安全感的緣故,瑞瑞遠比同齡的小孩要敏銳得多。“老師喜歡衛叔叔。”上次我問他為什麼不喜歡那個老師的時候,他這樣告訴我。後來我仔細觀察,發現這個老師似乎真的對衛平有好感。其實誰不想像沐蓁一樣,頂着一張沒被欺負過的臉,沒心沒肺地招搖過市。不過是這世界逼着我們聰明起來罷了。-予舟深夜才回家。我今天沒畫畫,哄睡了瑞瑞,坐在起居室喝酒。我光用聽的就知道他到家了。停車,進門,扔外套,一邊解領帶一邊往卧室走,我甚至可以想象他臉上表情,一定是冷漠中帶着不耐煩的,我以前不知道他為什麼越來越不愛笑了,現在想想,他大概隻是不愛對我笑了吧。他在起居室看見了我。“怎麼不開燈?”他不像我有點夜盲,黑暗中也看得清清楚楚,開了燈,頓時皺起眉頭:“你喝酒了?”他穿着襯衫,已經解了領帶,我知道我現在不能靠近他,因為我一定會猜他身上的氣味是不是在外面洗過澡。他把我的酒瓶拿起來看:“你喝了多少?”“我今天看見你的車了。”我告訴他:“我在雲端喝茶,在地下停車場看見你的車了。”“你在雲端和誰喝茶?”他目光坦蕩。真是好演技。都到了這地步,為什麼還要裝成在乎我?或者隻是占有欲作祟,像小孩子玩玩具,不許别人碰,自己卻可以玩一整筐。“為什麼呢?”我看着他眼睛問他:“那麼喜歡的話,娶進家來不好嗎?為什麼要拿我來當幌子呢,予舟……”“你喝醉了。”他十分平靜。我想推開他,整個人卻搖晃着站不穩,他的襯衫材質冰冷光滑,我什麼都抓不住。他握住了我手腕。我劇烈地掙紮起來,被他輕而易舉制住,壓制在牆上,他比我高,逆着光把我困在牆邊,墨黑眼睛安靜地看着我。他的身體修長而結實,襯衫下的軀體溫熱,我忽然也覺得疲倦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時候,我心裡想的不是别的,竟然全是那晚在客廳裡,也是這樣的燈光下,我絞盡腦汁,想要跟他說一點好情話。我想告訴他,我想參與他的人生,成為他的家人,我想知道關于他的一切事情,我甚至想替他分擔一點什麼。我甚至還跟他談什麼婚姻的意義。真是可憐。他那時候應該就已經開始出軌了吧?他聽着我說那番話,又是怎樣的心情呢。“我小的時候,很想有個家。”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話:“我用了很多年,才漸漸完善自己心裡關于家的定義。那時候我想,以後我一定要找到一個人,跟她共度餘生。在這個遼闊的世界上,我們會是最親密的人,我們可以完全坦誠地對待彼此,甚至連靈魂深處的陰暗秘密都可以攤開來,而不用擔心被嘲笑,被背叛。我們互為戰友,一起對抗所有的外界,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我們會共同構建一個家,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隻要回到這個家裡,就覺得無比安全。”我擡起頭來,看着他的眼睛,輕聲告訴他。“恭喜你,予舟,你終于摧毀了我關于家庭的夢想。”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被刺痛。但是他放開了手。我掙脫開來,帶上我的酒,搖搖晃晃地朝卧室走過去。其實我也并沒有多傷心,我隻是很疲倦,很想睡一覺,最好睡上一千年。“你想知道我對家庭的定義嗎?”快到卧室的時候,我聽見他在背後說。“你說。”“我從小就知道,隻有你足夠強大,你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外面的事就應該留在外面,家人應該是被保護的,他們不需要知道太多,免得擔心。作為男人,你隻要負起自己應該負的責任,如果沒擔住,就不要辯解,辯解是懦夫的說詞。”我想這是紀老爺子教給他的家庭觀,這圈子裡有的是這樣的家庭,當年金融危機,多少富豪跳樓的前一天,他們的妻子還在渾然不知地大買奢侈品。但是這跟出軌又有什麼關系呢?予舟。我回過頭看着他,他站在光裡,我看不出他情緒。“所有的冰山,隻有百分之十的部分浮在水面上,百分之九十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平靜看着我:“我知道你和你的朋友叫我冰山,那你就當我是座冰山吧,小湛,不要問我那百分之九十是什麼。”-但我怎麼做得到呢。至今為止,說過他是冰山大魔王的,隻有一個沐蓁,但是沐蓁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這詞語,沐蓁每次都怕他怕得不敢跟他搭話。他是怎麼知道這形容詞的呢?上次他也說過,我無法離開這座城市。就算他對我說過的所有話都是謊言,我也知道這句話是真的。我的紀予舟,冷漠而傲慢的紀予舟,他監視我的來往,限制我的自由,他從未把我的尊嚴看在眼裡,他肆無忌憚地出軌,卻又肆無忌憚地把我困在他身邊,他知道我無法離開他,所以為所欲為。我想我應該給他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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