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我都忘了,昨天我答應他今天要帶他去遊樂園的。瑞瑞其實是非常好應付的小孩,我這兩年越來越懶,基本一個月才帶他出去玩兩三次,旅遊也沒去過什麼地方。他從來沒抱怨過,他被遺棄是因為先天性的心髒病,孤兒院無法提供他手術費用和術後的長期護理,我就收養了他,跟了我兩年,與其說是我照顧他,不如說是他陪伴我,這兩年因為有了他的緣故,我性格平和許多,連沐蓁也說我比以前有人性多了。我這人性格偏激陰郁,對于親情也沒什麼感覺。但瑞瑞真是天使般的小孩,看着他從一個肉乎乎的小娃娃一點點長起來,學會爬來爬去,學會叫爸爸,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好奇地觀察着這個世界,連我這種冷硬的人也漸漸柔軟起來。朋友其實帶小孩逛街是個體力活,就算是瑞瑞這麼聽話的小孩,我還是毫不猶豫地帶上了司機。午飯是在外面吃的,瑞瑞是那種能帶去餐館的小孩,不亂跑,也不吵鬧,自己很努力地爬到椅子上,好奇地打量周圍,晃着兩條小短腿等上菜。他很開心被當成一個大人對待,點菜點得異常認真,而且很自覺地隻要了一個冰淇淋。我的胃還在隐隐作痛,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正帶瑞瑞下電梯時,手機忽然響了。我上次在外面接到予舟電話,大概是半年之前了。“你在哪?”他永遠隻問這一句,而且問這一句還是為了計算我有多快能趕到他身邊。“我帶瑞瑞在雲泰買東西。”“站着别動,我來找你。”我看了一下腳下正在下行的電梯,耐心等到下完一層樓,找了個顯眼的位置坐着,瑞瑞很專心地吃着手上雲朵一樣的棉花糖,發出淡淡的香芋味道。瑞瑞就算在小孩裡也是非常漂亮的那種,這兩天下雨,我給他穿的是jacadi的淺色襯衫,上面有許多小小的船錨圖案,配着深藍色背帶褲和皮鞋,他的臉比棉花糖小太多,吃着吃着就有點埋進去的樣子,我拿出紙來給他把臉頰擦幹淨。瑞瑞眼神清澈,一雙眼睛小鹿一樣,睫毛長,像藏着星光,又乖又甜。商場裡有許多年輕女孩子,看見他路都走不動了,還有拿出手機來拍的,大概把我當成了帶着可愛孩子的單親爸爸。“林先生。”衛平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出現在我背後:“紀總在等你。”-我和予舟不像uple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我們在走出家門之後幾乎毫無交集,我已經記不得上次在公開場合見他是什麼時候了,仿佛我們在一起就隻是為了每天晚上的那幾個小時而已。天一亮各過各的,宛如偷情。要不是戒指提醒,我都不确定我們已經結婚了。我以為他是讓衛平來找我,結果跟着衛平走了一段,他就在電梯口。大概他覺得讓助理來傳話更合适吧。予舟比我高半個頭,在家的時候不覺得,到了外面,發現他穿正裝确實很有壓迫性,西裝剪裁得體,寬肩窄腰,領口服帖,标準的倒三角身形。他過了二十歲就把頭發都抹了上去,整張臉的輪廓都顯露出來,眉目鋒利,一言不發就已經很能威懾住人。瑞瑞怕他,不敢往他身邊站,捏着吃了一半的棉花糖,膽怯地抓住我的褲腿。我揉了揉瑞瑞頭頂,牽着他的手朝予舟走了過去。“出來應酬?”“玩。”他回答得這麼幹脆,我反而無言以對。他身邊的年輕下屬大概是新來的,眼神得體地打量我,大概是在猜我是誰。上電梯,衛平按下一個單獨樓層,我就猜是私人會所,隻是不知道雲泰大廈上面也有一個。他們這群人去的地方向來隐蔽,一般直接從停車場就上去了,不會和人群有什麼交集,今天來找我已經是特地破例了。瑞瑞察覺到了危險,連忙大口吃棉花糖,生怕等會去的地方要他把棉花糖扔了。我看得笑起來,覺得有點異樣,偏過頭才發現予舟在看我。我至今無福消受他深邃眼睛,被他專注看一眼就覺心慌氣短,匆忙露出一個笑容來。大概笑得不好看,他轉開了眼睛。-這私人會所隐秘性很夠,畢竟包下了一整層頂樓,大廳層高不比雲泰一樓的大堂矮,而且穿過大廳就是露天的頂樓花園,景緻非常不錯。這裡是三十幾樓,應該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了。包廂的名字起得很雅緻,霁月,裡面是和風的裝飾風格,進去要脫鞋,衛平推開紙門我就笑了,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裡面跪坐着三個和服女子,都是溫婉範,我向來喜歡日本女人和服後面露出的那一截脖子,烏發雪膚,有種獨特的美感。而旁邊盤腿坐着的老鸨一樣的男人,正是予舟朋友中最讨厭我的一個——顔仲。他要是把用來撺掇予舟外遇的勁頭拿來照料他們家的家族生意,估計顔家早就可以和紀家一拼了。三個女人,他,予舟,予舟下屬各一個,正好不把衛平當人。矮幾上擺滿各色精緻食物,還有一個壽司師父跪坐着在片三文魚,金黃的魚籽,雪白的米飯,再蓋上一塊有着漂亮紋路的橘色三文魚,我雖然對生食沒有興趣,也不得承認這食物賣相非常好看。顔仲也是一貫地無視我,和予舟打過招呼,就開始自顧自地倒清酒,講他那些并不好笑的俏皮話。予舟也興緻缺缺,解開西裝扣子靠在一邊,我并不知道他帶我來是幹什麼,何況我早說過我下午要帶瑞瑞去遊樂場。和室風格的包廂裡氣氛異常安靜,隻有瑞瑞專心對付他的棉花糖,清酒瀝進杯子裡,聲音倒是挺好聽。好在很快衛平就來敲門,看來是有事找予舟,連那個下屬也跟了出去。包廂裡隻剩下我和顔仲面面相觑,瑞瑞吃東西的時候從來不會關心外界的事,三個日本女人反正也聽不懂。顔仲這家夥的涵養一直沒長進過,予舟出去大概不到三十秒,他就開始發難。“聽說你最近在賣瓷器?”他輕蔑笑着問道,而且眼睛并不看我,還在慢悠悠地倒着酒。我笑了起來。“聽說你最近在拉皮條?”我這種下等人自然比他言辭鋒利得多:“當龜公應該比買瓷器賺得多。”顔仲誇張地大笑。“你還真當自己是正室夫人了!還有臉管起予舟的私生活了,真是小人得志。”“原來結了婚還不能管伴侶私生活了,這種論調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我反唇相譏:“難道是令尊令慈的婚後生活給了你這種啟發?這麼說你應該不叫顔仲,該叫張仲李仲了。”顔仲直接把手裡薄薄的酒杯給捏碎了,好在并沒有造成血濺當場的效果,不然隻怕會吓到瑞瑞。“林湛,要不是你孩子在這裡,今天你已經挨揍了。”“現在還流行拉皮條不成反打人了?”我也喝了半口酒,笑着擡頭看他:“今天要是我兒子不在這,挨揍的還不知道是誰呢。”打架而已,我也不是沒打過,我雖然打不過予舟,他顔仲身量和我差不多,哪來的自信說一定能打過我。我和予舟的婚姻再怎麼失敗,輪不到他一個外人來評說,他要喜歡葉修羽,大可以跑去歐洲去接他銮駕回京,整天搞這些小動作,算什麼東西。我當初混在那一堆人裡做小伏低也是因為我喜歡紀予舟,跟他顔仲沒半點關系。顔仲大概沒想到我現在變得這麼難纏,瞪了我半晌,剛想再放狠話,門被推開了。看來是他們今天要招待的客人來了。我鮮少見到在予舟面前還不顯得露怯的男人,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予舟是亞洲人裡難得的好身架,頭身比好,骨架舒展,撐得起西裝,又不顯得過于壯碩,所以少有人架得住他的氣場。但是這男人異常地年輕,而且和予舟的風格全然不同。予舟的氣質森冷,雖然英俊,卻過于鋒利了點,有點太不好接近。相比之下,這男人更像時下流行的商業精英,面龐非常俊美,鼻梁上架着一副銀色眼鏡,一見即知是個聰明人,看起來頗為儒雅内斂。一排小方桌上堆滿食物,我坐在予舟左手邊,對面是顔仲,他自然是在我左手邊落座。他的袖扣是印度青金石,看來也是非富即貴,年紀不到三十,就已經能和予舟坐到一張桌子上,看來也是世家子弟。我隐隐覺得他眉眼間有點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予舟向來是不會幫我介紹的,顔仲在我面前那麼肆無忌憚,也不是沒道理。就在我以為這人的身份要成為一個謎團的時候,他卻安然落座,然後笑着朝我伸出了手。“我早猜到你不記得我了。”我一怔,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話。好在我沒有尴尬多久。“邢雲弼。”他寬宏大量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我腦中轟地一聲,無數記憶全都湧了上來,當初那場算得我腦仁疼的數學比賽、嘉遠的菁英計劃、第一次踏進校門的感受,還有那些躲着葉修羽走的日子。邢雲弼,他當時和我在一個班,似乎也被排擠得很慘,我記得有一次他發現學校的題目出錯了,還來找我驗算過,那時候他就已經長得瘦且高挑。後來我開始毫無自尊地跟在予舟後面,我們就是那時候疏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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