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最近家裡沒有大筆支出,瑞瑞身體也康複了,放開手玩玩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玩脫了再回去做盤子。“師兄,這是上一趟你過來時燒的,五個天青,六個月白,剩下的全是玫瑰釉。”店長沐蓁把一大箱亂七八糟的瓷器搬到我面前。“都燒成這樣了?”“你自己要賭窯變的,浪費的錢我從上個月店裡利潤裡直接扣好了,”鈞窯實在太難捉摸,燒了一堆沒一個能看的,我大感挫敗,隻好轉投青花,畫了一下午,才做好一對小梅瓶。青花顔料澀,紋飾細,氣味也不好聞,畫得我眼睛疼,整個腦袋都發漲,看了看表,時間竟然已經快十一點了。員工們都下班了。沐蓁走之前應該來跟我打過招呼,我沒注意到,原來她還買了份飯放在門口,她是我在美術學院的小師妹,天性自由,最受不得拘束的,竟然還記得店規裡食物不能進工作間,真是難得。但我根本來不及吃飯,換下工作服,關了店往家裡趕。午夜的街道空曠許多,我拿出手機來看,才發現上面有七八個未接電話。我絕不敢在這時候去撞予舟槍口,隻能試探性地發了句“你在家?”,沒有回應,顯然是在家的。看來今晚難過了。家裡一片安靜,瑞瑞肯定睡了,傭人也都睡了,我在車庫就看見了予舟的車。予舟在客廳。這房子裝修跟我沒關系,是紀家自己的産業,紀家老宅就很陰森,這所房子稍好一點。飯廳的光亮着,我疾走幾步,看見予舟坐在桌邊,開了一瓶紅酒,已經喝了半杯。他是不太能受束縛的人,西裝已經脫了,襯衫領口松開,側着臉,手指上夾着煙,眉眼犀利如刀。真要命,我已經喜歡這個人近十年,看見他仍然如同看見光。“回來多久了?”我走過去,順手替他收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他擡起眼睛看我,忽然捉住我手腕。他把臉側過來的瞬間,我本能地想躲。餐桌上的頂光照在他額頭上,骨骼輪廓如同刀鑿,他皺着眉頭在我脖子上嗅了兩下,我如同被獅子咬住喉嚨的鹿,慌得不明所以。“難聞。”他簡短評價道,把煙頭按滅,扔進煙灰缸裡。酒桶裡的冰塊都化了小半,他今天一定是提早回來了。“吃了東西沒有?”我忍不住又問。“沒有。”他懶洋洋罵人:“顔仲家的酒比中藥還難喝。”顔仲也是那些跟着他的朋友之一,喜歡花天酒地,大概很讨厭我,所以每次總是試圖介紹各種“尤物”給予舟,屢敗屢戰,從未放棄過。“那我去弄點東西吃,我也沒有吃晚飯。”我是認識他之後才漸漸學會做西餐的,予舟其餘的愛好都很難迎合,就這點比較簡單,相比中餐煎炒烹炸的繁複工藝,西餐原材料更重要,我把牛排拿出來腌制好,把煎鍋預熱,開始切花菜做奶油湯。我做事利落也是被逼出來的,就算這兩年漸漸閑散起來,也改不掉一心多用的習慣。這個開放式廚房其實擺設居多,家裡廚師做菜都在另外一個廚房,我剛把花菜切碎,背後忽然一道陰影籠罩過來。腰也被攬住了。“予舟,别鬧。”我已經竭力嚴肅語氣,我上次吃飯已經是十二個小時之前,現在都快低血糖,這頓飯基本等于我救命糧。“喝酒嗎?”他湊在我耳邊問我,聲音低沉就有這種壞處,随便說點什麼都深情似海,常常讓我産生被喜歡的錯覺。“不喝。”他笑起來,又問我:“那洗澡嗎?”“可以不洗嗎?”我反問他。他勾着唇角,因為眉眼深邃,所以看人時顯得無比專注,逆着光看着我。我真是無可救藥,在心裡寫了一萬遍的狠話,他一個眼神我就丢盔棄甲。接吻的時候,我手掌撐在他胸口,薄薄的襯衫面料下是溫熱的軀體,皮膚之下是柔韌肌肉,是肋骨,是血液,最後是那顆并不屬于我的心髒。我們在床上總是無比契合,愛是最好的春藥,而我總是毫無底線地容忍他,葉修羽恐怕不會這樣吧,我有時候甚至自虐地這樣想。真可憐。街上流浪的小乞丐,哪怕剝得一絲不挂,用消毒水從骨頭到血肉都漂白過,也不會像王子。他站在國王的花園裡,明知再好的夢也有醒的一天,卻仍然貪戀這一點可憐的溫柔。我的紀予舟,我深愛的紀予舟,我曾親吻過他的臉龐,和他十指緊扣,我見過他睡眼惺忪的樣子,他的無名指上戴着與我相同的戒指,我替他打好每一條領帶,我和他共有一個家……但是還不夠,總是不夠。我就是這樣貪得無厭的人,最開始我隻想要呆在他身邊,哪怕做一個影子也沒關系,漸漸就想要更多,想要他專注地看着我,想要進入他的生活,想要每天和他一起醒過來,想要他的心髒裡刻着的名字是我。貪嗔癡,求不得。我常常做一個夢,夢見我在一個看不見盡頭的荒原上奔跑,我不知道我在追誰,隻知道我必須不停地奔跑,隻要我一停下來,有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就會從我的生命裡溜走。我連做夢都做得這麼累。我是被胃痛醒的。房間裡冷氣打得很低,我的頭發仍然是濕漉漉的,被子倒是蓋上的,我看了一下身邊睡着的予舟,沒有按亮燈,在地上摸到一件浴袍,穿了起來。他的睡相總是很安靜,記得第一次和他在一張床上睡覺,我醒了一夜,看着晨光一點點照在他臉上,連早餐都忘了準備。門被敲響了。“林先生,晚餐準備好了……”這家裡傭人都怕他,連廚子也不例外,半夜被他叫起來做飯,敲門卻隻敢叫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我胃還是痛,還好家裡是常年準備了藥的,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藥,去廚房看了看,回到床邊搖醒予舟。“予舟,吃點東西再睡吧。”他皺起眉頭,裝作沒聽見。“有牛排,還有海鮮湯和甜點。”我努力說服他:“真的不起來吃一點嗎?”對此他的回答是眼睛也不睜一下,直接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倒在床上,然後用被子裹住,讓我不能再說話。我無奈地看了一下床頭鬧鐘,已經是淩晨四點多,這些天紀家似乎在忙并購案,他每天早晨九點就得到公司,隻能再睡不到四個小時,确實是難以想象的累。大概隻能明天早上提醒衛平讓他吃早餐了。我搬開他壓在我腰上的手臂,自己一個人去吃東西了。-廚子是從紀家老宅帶過來的,兩份牛排一份三成一份七成,煎得比我好了太多。我對西餐始終是外行,香料用不到位,收汁收得不好,吃也吃不慣,用海鮮湯泡了飯,然後把牛排切了些邊角下來蓋在飯上吃了。人困到極緻,思維都是停滞的,我渾身像散了架,屈起一條腿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吃了小半個小時。瑞瑞倒是睡得很香,故事書就放在床頭,他已經認得許多漢字了,我忘了吩咐保姆不讓他晚上看書。洗澡時差點在浴室裡睡了過去。淩晨五點我才上床睡覺,予舟其實睡得不沉,我一上床他就察覺到了,手臂攬過來,他有健身習慣,穿上衣服看着身形修長,其實襯衫底下都是柔韌結實肌肉,連手臂都非常沉,常常我一覺醒來腰都隐隐作痛。我其實很想跟他聊聊天,聽他說說公司有多忙,今天又有那些“蠢貨”讓他大發雷霆,我甚至希望能盡力為他分擔一點東西,而不是每次見面不到十分鐘就發展到了床上。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們在一起之前我反而離他更近。這些話說出去,大概所有人都要罵我不知足。紀予舟活了二十七年都沒有對人傾訴的習慣,連葉修羽也未曾見過他示弱,我又有什麼資格過問。-我醒來予舟已經上班了。說來也許無人相信,紀予舟自己不會打領帶。他從小穿着昂貴小禮服參加各種晚會時,是保姆替他打領結,後來是葉修羽,再後來是我。他自己也打過,但是十分不像樣子,他這樣鋒利冷漠的性格,打領帶的時候竟然笨拙得有點可愛。今天也是我半夢半醒間替他打的,他總是有很重的起床氣,從早上一直陰沉着臉,一般可以積攢到公司再發。我也沒管他,倒下去繼續睡,小本生意就有這點好處,不用早起,混吃等死就行。我是被瑞瑞叫醒的。瑞瑞天生發色偏淺,剪了蘑菇頭之後尤為可愛,頭發柔軟蓬松,皮膚奶白,他很粘我,吃了早飯之後悄悄來到我房間,坐在地毯上玩了一會積木,忍不住趴在床邊叫我:“爸爸,爸爸,你生病了嗎?”我睡得渾身脫力,懶洋洋摸他頭發:“爸爸沒有生病,瑞瑞知道現在幾點了嗎?”瑞瑞對客廳的挂鐘十分青睐,小短腿“蹬蹬蹬”跑了出去,又回來告訴我:“爸爸,已經十一點了。”“瑞瑞可以等到吃午飯的時候再叫爸爸起床嗎?”瑞瑞點點頭,仿佛不太開心地樣子,垂下頭玩了一會積木,還是忍不住小聲說:“可是爸爸說過今天要帶我去外面玩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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