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他二十年來幹的最有情調、也最傻逼的一件事。從海裡浮上來沒淹死他,這就算是他給自己買的一張“彩票”。裴琰跟那當地人擺擺手,爺自己能上去。他赤着腳,利落地沿樹幹上去了,爬到盡量高的地方。他把他那個雕得略粗陋的小挂件挂到一個挺高的樹杈上,就讓心情在晨光與海風中微微地搖蕩,留在這座島上,然後揮一揮手,絕不準備在離開時還帶走。劇組也會在離島前結束全部拍攝,殺青。男人之間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還沒發生就已經結束了。挂件裡面藏了他寫的紙條。這是一段他認為非常開心惬意的時光,每天早上太陽升起的同時,也能看到他想見到的人。沙灘上腳印交錯,陽光投射的影子疊落,傷口綻出帶甜腥的血色,片場的熱狗披薩盒飯都變得不那麼難以忍受,墨西哥的綠色小尖椒咬在齒間都仿佛是甜的。……兩天後,劇組殺青前最後一場重頭戲,作為男主替身的裴琰與莊嘯對決相殺的戲份,也就是最終的boss戰。作者有話要說:有讀者問米國人為啥管琰琰叫ian,就是他混好萊塢的英文名,i是i的大寫,不是l。ian英文發音恰好和“琰”差不多,一般翻譯成伊恩。肉搏這個巴掌大的小島,被旅遊業生意劃為壁壘分明的兩個世界。面朝東南方向、陽光與海風和煦宜人的一片山岩和沙地,由新建的酒店、度假村所覆蓋。在每個甯靜的夜晚,華燈從酒店花園一直鋪到海港碼頭,美極了。西北方向的山丘地帶,也就是裴琰昨日去過的許願樹“聖地”,則是島上原住民的聚居地。臨海陡峭的山崖上,木闆房子鱗次栉比,建得毫無秩序,高低錯落連綴成一片。屋頂色彩斑斓,簡陋又透着質樸,在西曬的陽光下,給山崖鑲了一層風格奇異的馬賽克。大導演給最後一戰的取景,就是山崖上這片貧民窟據點。借這片房屋淩亂堆積的陡坡,作為天然的布景,上演一場勢均力敵的拉鋸戰。裴琰與莊嘯相距隻有幾米,迎着海風,立于屋頂之上,單薄的衣服都被烈風撐起,凝重的神情、潑面的血光都預示大戰一觸即發。海面上,破鐵船上的偷渡人質已經獲救逃脫升天,警方的快艇和直升機就在不遠處盤桓,步步逼近,警笛長鳴。孤膽英雄似的男一号,已經把大boss逼至島上的絕路!裴琰眼底射出一絲志在必得的期待。這表情很符合他下一秒就要把眼前人揍得落花流水、追得無路可逃的劇情發展,盡管這表面上的英勇無敵、所向披靡,并非他此時真實的心情寫照……兩台攝像機,一台架得稍遠,拍攝整個畫面;另一台機器距離非常之近,攝像和助理怕被攝入鏡頭穿幫,頭和身位壓得極低,幾乎下巴磕地趴在滑軌上,艱苦地移動,鏡頭就在裴琰莊嘯兩人的腳邊……太近了。裴琰一腳踹過去,帶起的灰塵土屑“轟”地撲到攝像師臉上,也撲到莊嘯臉上……再一拳直接以硬碰硬,互相砸進肉裡。骨頭和骨頭相撞然後扭打着翻滾在房檐上,“嘩啦啦”潑下來一大片瓦礫……飛沙走石,動作極快,這就是真正的大片。人在山上,仿佛是浮在海島的雲端,不放慢鏡頭都看不清動作。遠處聚着好幾層人群,都是不收門票圍觀拍電影的當地村民。莊嘯一腳掃出一陣帶了煙土的氣浪,裴琰猛地後撤。圍觀婦女頭上頂的籃子裡,一籃曬幹的辣椒都被震出來,都看呆了。也虧得倆人腳頭有準。動作設計組在一旁摳着本子,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磨,指哪就要能踢到哪,不會把攝像機鏡頭踢碎喽。莊嘯翻滾着掉下房檐。那間破房子已經搖搖欲墜,在兇悍的拳腳之下毫無招架之功,就需要暴力拆遷隊幫忙來最後一鏟子了。兩根梁子直接被他倆撞松,再也禁不住幾下拳頭,“稀裡嘩啦”地往下掉七零八碎,挾裹着莊嘯一起倒向地面!裴琰在這個不需要他跳樓的鏡頭裡,緊跟着也跳下去了,猛掀開半根幾乎砸到莊嘯的木頭……有些鏡頭可以帶護具,有些不能帶護具。莊嘯當時穿的就是一件撕出裂口的緊身背心,拍的就是拳拳到肉。對于武行而言,這就是你養家糊口的工作,沒有在鏡頭前跟導演喊疼的。“有事嗎?“出血了,好像……”裴琰從地上翻身站起來,過去扶住人。“沒有。假血。”莊嘯說。講實話,這樣的肉搏場面,假血或者真血肯定都有,根本分不出來。汗水和泥土在身上混成一層“膩子”,血從發根上和肩膀上悄悄洇出來,再被汗水稀釋成淺紅色……到底假血還是真血,隻有莊嘯自己門兒清。裴琰在對方面前,一定是使出渾身解數,毫無保留,也不敢保留。在戲外沒這個機會,他自知不如,打不過,對莊先生是心服口服。打軟了覺着是不尊重對方,打太狠了自己先過意不去,又怕失手打壞了……亮出來的拳頭是硬的,心情卻是柔軟的。還偏偏要像打了雞血一樣狠辣玩兒命,招招都是奔着要緻人于死地,你死我活似的。攝像機就架在眼麼前,每分每毫表情都收進鏡頭,你表情稍有瑕疵,導演都要抓狂ng重來的。鏡頭裡絕不暴露任何暧昧或輕佻神色,就隻有仇人相見眼底噴血式的複仇和厮殺。那感覺挺搞笑的,繃不住的人分分鐘都會出戲笑場,因為在莊嘯的台詞裡,句句都是從牙縫裡滋血,口口聲聲要為慘死的“弟弟”報仇。裴琰聽着那些台詞,你心心念念的“弟弟”,不應該是我嗎?……“動感,動感!拳腳要帶風!!“就是要站不住的感覺!!”導演一直在喊。兩人在屋頂追逐厮殺,肥查和一班人開着吉普車在下面,追逐着他倆飛速移動的腳步。肥查的頭發胡子被海風吹成一叢張揚的水草,每個鏡頭間歇都大喊大叫,在現場已經太投入了,熱血沸騰的。煙塵遮天蔽日,兩人被風裹着,裴琰就像劇本設計的那樣,就是貧民陋巷出身的英勇無畏的功夫小子,眉目英俊步履潇灑連搖帶晃,每一腳出去,自己都好像就要飛出畫面、飛到海裡去了,卻又被對方肢體糾纏着再撈回來。他被踢下房頂時,猛地以腳背勾住房檐,驚險地倒吊。腰上有保險繩護身,很安全的,但莊嘯暗地裡抓住他腳腕不讓他真掉下去的“小動作”,讓他更放心,比保險繩還安全呢……他們瘋狂地奔跑。在大部分動作空間裡,他其實都打不到莊嘯。莊嘯每次都能巧妙地躲開,用鏡頭的借位效果讓導演甚至觀衆都以為,那一拳砸到骨頭了,其實裴琰自己心裡清楚,莊嘯的臉、肩膀,還有小腹大腿,實在太靈活,幾乎每次都是繞着他的拳鋒或者指尖滑過,讓他沾不上身,讓他就是“吃”不到那塊肉……一個鏡頭cut的間歇,裴琰借着慣性撞到莊嘯,輕推開對方,抱怨似的哼了一句:“跑什麼跑?我都打不着,我就沒打着過一下!”“打不着是你的事。”莊嘯怼他,“你還要怎麼打?”裴琰輕聲回道:“你不躲,我也不會真打你啊……“别人拍吻戲、床戲是借位,不親上,不是真搞。你忒麼拍個動作戲還跟我借位,不讓我碰上?”莊嘯擡眉瞅着他:“不用挨上肉就能打得漂亮,還不夠?”裴琰半笑不笑的,唇邊有些小表情:“哥,敬業點兒成麼?”莊嘯:“……”裴琰抱怨完這句,立刻就想咬掉自己舌頭。他趕緊就别過視線。有些話說出來就很像調情了,不合适兩人之間關系。工作就是工作。他也沒想這樣,可能因為戲快殺青了,相處的時光就要在眼前結束,被海風吹散成一片一片零散的回憶,還是沒忍住,想讓這份回憶更美好。緊接着是個狠把式的大鏡頭。一根小臂粗的鐵家夥向他掄過來,緻命而兇狠,裴琰在鏡頭裡快速躲開,邁着交錯步突然狠狠一腳,踹向對手的小腹!這一下莊嘯就沒躲,是迎上來的。沒躲卻讓裴琰一陣心悸,寸勁之間就想收力,差點兒讓自己小腿抽筋了。莊嘯撞上來時腹内帶氣,猛地擒住他小腿!兩人淩空來了一招“烏龍絞柱”,以裴琰那條腿為軸,兩人全部騰空翻了起來,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缭亂!莊嘯旋即拖着裴琰一起摔下光影斑斓的房頂,跌向滿目瘡痍混亂不堪的街道……啊——倆人都迸出低吼和一串喉音,自然的反應,都不需要演技了。裴琰是摞在莊嘯身上砸向街道!地面瘋狂地撞向他眼膜,他兩手拼命試圖去撐地,卸掉自己分量,别砸到對方。而莊嘯是側身以一側肩膀吃力,撞下去,護住後腦,同時撐住他胸口,也沒讓他磕到地上。周圍一群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頻頻呵氣,這兩個拍戲不要命的瘋子,就是拼着誰更敬業、誰更不要命麼……這裡原本應是三個鏡頭拼接,打架是一個鏡頭,摔落房檐是第二個鏡頭,砸到地上是第三個鏡頭,電影裡花哨炫目,其實都是不斷地剪輯拼接,最後由後期抹縫兒修飾。然而,三個鏡頭愣是讓兩人再次打成一個長鏡頭,一氣呵成就沒有停頓,效果無比逼真而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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