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當沈初行送來幾條金魚後,包括應翎在内,葉府幾十名孩童被一齊帶到了義父面前。那些金魚原本養在蘅蕪軒外的淺塘裡,甚讨義父歡心,不料一夜之間失卻大半,池塘邊還散落着許多殘缺的骸骨。
不提府中未曾有過野貓蹤迹,當真跑來隻嘴饞的也沒可能糟蹋大半池魚;仆役們更加不敢造次,除非不懂事的孩童。
應翎聽罷胃部一陣翻湧,金魚乃他親手埋葬,當然知曉實情。他不由瞥向身旁,卻見沈初行一臉的茫然。其實他可以揭發,也可以不揭發,但選擇緘默所有人都要受罰;何況沈初行有膽做卻沒膽承認,簡直叫人鄙夷!
應翎踏前一步,直指罪魁禍首:“是他。”
“是我。”幾乎同時,又一人站了出來。
應翎詫異地看向那人,那人也詫異地望了向他。他們“身先士卒”,夾在其間的“真兇”反倒置身事外。
應翎百思不得其解,為何會與這二人一同被罰?沈初行自不必說,葉枕戈冒名頂替也是活該!可自己亦被扣上了知情不報,掩埋“證據”的罪名……應翎滿腹委屈,跪在春日洋洋下的池畔作無聲忏悔。
“我沒有偷金魚,我肚子餓了,金魚不能吃嗎?”沈初行目不轉睛地盯着池中肥美魚兒。
葉枕戈輕聲道:“不能。”
“蜻蜓麻雀老鼠不能吃,金魚也不能吃,還有什麼不能吃?”
“活着的都不能。”
應翎在一旁聽那二人對話,想牙牙學語的幼兒都明白的道理他們竟還一本正經讨論,簡直匪夷所思!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幾日後沈初行來到相夷閣,繞過趙氏兄弟的屋子,卻将一頁薄紙放在了他的窗下。
某年某月某日,欠應翎破金魚幾條。字迹歪歪扭扭,橫不橫,豎不豎,唯獨“破”字瞧着分外端正。
應翎硬着頭皮去問沈初行何意。
沈初行眨了眨眼,無辜道:“少爺說是我連累你受罰,讓我和你道歉。”
應翎一度認為沈初行是個傻子。他似乎知道自己錯了卻不知究竟錯在哪裡,他像野獸一般嗜好血肉,尋找新鮮“食物”哺育年幼的趙天書;他一切行為都不合常理,既殘忍又無知。
許是因為義父的懲罰,許是忌憚趙半瑤的拳頭,許得益于葉枕戈諄諄教誨,沈初行鮮少再往相夷閣。而應翎時不時會朝隔壁的窗台望去一眼,仿佛那裡曾有隻屬于他的秘密,一個既殘忍又無知的秘密。
三年後的某個夏日。
應翎已記不清因何事被沈初行惹惱而跟對方追打在了一起,隻記得事後他丢了一樣東西,是珍藏懷中從未離身的翡翠戒。
同一條路他走了不下百遍,依然一無所獲。炎炎酷暑,他在吵雜的蟬鳴聲中緩緩蹲下身,将頭臉埋入了臂彎。
“給你。”
聞言擡頭,朦胧的視線裡是沈初行漾開的笑容和送至眼前的點心,他立時雙目一紅,豆大的淚珠掉落下來:“你見我的翡翠戒了嗎?”
沈初行搖搖頭,好奇地伸出手指,從他面龐揩下一滴淚放進嘴巴,接着眉頭一擰吐出口唾沫:“沒有梅花香餅好吃。我和少爺打賭,若能惹你生氣,他就輸我兩塊梅——”
應翎腦袋“轟”地一熱,不及細思,抄起石塊便砸向了對方。
血瞬間湧出,沿額角滑向眉梢,又自眉梢淌入眼眶,彙聚成淚蜿蜒流落。沈初行偏着腦袋,笑嘻嘻斜睨他,将手中點心朝他遞去,續道:“少爺說我應該分你一塊,你才不會繼續生氣。”
“瘋子!”應翎又驚又疑,又氣又怕,一巴掌拍開沈初行倉皇而逃。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義父降罪,然三日風平浪靜,他沒有等來懲罰,卻等來了又一張“欠條”。
某年某月某日,欠應翎破翡翠戒一枚。字迹比三年前端麗不少,但寫得最好的仍舊是那個“破”字。欠條上還壓着塊梅花香餅和一枚疵裂的翡翠戒。
無人見過這枚戒指,無人知曉戒指本身便有一道裂痕。
失而複得并未讓應翎欣喜若狂,踟蹰良久,他決定前往關雎苑探望沈初行。一炷香的路程被他拖泥帶水走了整整三刻,蹑手蹑腳站定門前,屈指正要叩響,屋内卻忽而傳來了人聲。
“疼是什麼感覺?”
沈初行話音落下,片刻寂靜後又響起了葉枕戈的聲音:“就像孟春晖偷吃了你最喜歡的點心。”
但聞沈初行哇哇大叫:“好個孟春晖又拿我的點心——”
“别動,躺下。我不過是打個比方,知道‘疼’的滋味不好受了吧?”葉枕戈笑道,“你看,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瞧了瞧手心被曬焉兒的一串葡萄,應翎舉步離去,返回相夷閣後便尋上了趙半瑤。可趙半瑤的嘴比蚌殼還緊,一問三不知,他便又滿腹不甘去“請教”顧栖涯,顧栖涯倒是客客氣氣指了指通往關雎苑的小徑。應翎氣得牙癢,自己若能拉下臉詢問沈初行,還找他幹嘛!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請别哄我 深淵入侵:從莽牛勁開始無敵 快轉發這個錦鯉 表弟養成系遊戲 與仙子們的遊戲 沒風的地方(穿書) 諸天:從萬界盆開始走向人間巅峰 穿成惡毒女配後我隻想苟命暴富 開國皇後她篡位了 梅香正濃[小倌文] 傾聽夜的風 紫霄碧落映雲喬+番外 季風海 你就說他們該不該be 在圖書館邂逅女幽靈? 最美好的時光 (同人)口是心非 阿廖沙 和霁月光風 黑化徒弟成了師尊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