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盡顧不上垂下來的幾縷發絲,任由它們貼在一腦門兒的細汗上。他扇着手裡的搖風,瞥了眼桌上的冰盤,依舊燥熱難安。他是當今朝堂将門之後,自幼習武,自制力一向很好。隻是也不知道是今日學堂冰盤加得少了,還是這三伏天真真熱,惹得他都解了腰間鞶革,卸了繡着流雲的外袍,更是熱得裡面的亵衣都想褪去,還好及時被自己妹妹給攔了下來。一臉難耐的常盡一擡頭,瞥到在研墨的夥伴,便貼着一個身高出類拔萃,膚色微黑卻很精神,笑容燦爛的男孩兒亂蹭。「驚鴻,放學跟我走?這種機會不多!」被換作驚鴻的男孩抄起一本書卷扣他頭上,佯裝狠調道,「行了,這次抓魚還是捉雞?」常盡磨牙,不滿地哼哼了幾聲:「衛驚鴻,你又打我頭,今天饒你不死!」「我的盡爺,您行行好吧,小的要告退了。」說罷,衛驚鴻突地拿起書桌上的書卷,笑着一路奔出堂。留在站課桌邊扇着風的常盡一愣,随後伏桌大聲嚷道,「衛驚鴻你好樣的,見色忘友吧你!」衛驚鴻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竟折返了來,倚在門邊兒,問:「哪兒有色?你今日未時不來行課去那枇杷門巷看女人,看起勁了?」「我呸,那是你!」常盡氣得又咬牙,突然想起什麼,說:「驚鴻,今天太傅派人送信去丞相府了,你夜裡要被你爹罰站吧?喏,拿去吃,别餓着。」常盡說着從自己妹妹的桌上提了一袋蜜餞甩給衛驚鴻,而後者一躍穩接住後狡黠一笑,飛跑出博雅堂。沒過多久,常盡身後一個一直趴着的身影坐了起來。眼瞧那少年剛睡醒了來,神色缱绻,卻如敷上了一層薄冰。若是敲碎那層冷漠,便就剩溫潤如玉。「你們要去哪兒?」那青陽般溫暖的低沉聲線,已不似年幼時敞亮,帶着些變聲期的少年喑啞。淮宵,與大裕國相鄰的北國送來的質子,北國二皇子,目前在太子府做太子的伴讀。性格捉摸不定,一般交情真真不容易近身。「驚鴻回家了,今兒得挨訓。」常盡笑道。「哥,」忽然淮宵身後背着的琵琶盒後鑽出個身影,「都是你太大聲了,生怕驚鴻沒吃的似的。」蹿出來的女孩兒蹦蹦跳跳,淺霜色千水裙裹身,裙邊系着水綠宮縧,發鬓上一支碧玉玲珑簪,長相不傾國傾城,但頗為大方端莊。玉面帶笑眸光流轉,直印人心底,給予安穩。倒沒什麼大家閨秀的架子,一緊張的時候,會絞弄手指,或是扯扯裙邊系着的縧帶,然後一雙眼睜得大大的,故作鎮定。她比淮宵矮一個頭,也背着個琵琶盒,嘴一咧,繼續道:「哥哥,你和驚鴻什麼關系?」常初是來找淮宵去跟着太子府上樂師學琵琶的,每隔三天每日散課後,她就會和淮宵一起去上學習樂理。她和常盡是皇城護國大将軍的膝下一雙兒女,再加上作為丞相之子的衛驚鴻,老爹是禦醫之首的扶笑,當朝公主方杏兒。這群在博雅堂乃至京城稱霸稱王的□□,簡直一天到晚日子是潇灑自如。除去性子冷淡,卻在小夥伴中威望很高的太子殿下方故炀,以及他身邊那個冷冷清清不愛說話的質子淮宵,其餘還是成天都很鬧騰。這皇城裡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琵琶斜抱,單指壓弦,一點點地按。跟着淮宵一季學下來,常初覺着自己是什麼都沒會。常盡手裡的搖風這會兒又發揮了作用,被拿着對着常初小臉兒一陣扇風,一臉無奈,瞪她:「看你那樣,哪像個女孩?你多學學人家杏兒。」方杏兒很不幸被點名兒了,雖她今兒未到場,但常初還是想起她,安靜時的樣子。公主外形随她的哥哥,生得俊俏,但性子偏為淡漠陰沉。着裝花樣日日不同,全身散發出辛辣與溫柔的共濟之感。被戳到痛處,常初狠狠一巴掌給她哥哥拍去,繼而馬上跳開幾步,輕笑着喊:「哥哥别磨蹭了,找嫂子去吧!」常盡反射性一愣,四處張望,「哪有嫂子!」「淮宵你看吧,我哥跟狼似的。」常初剛說完這句話,側過頭看淮宵都走了,連忙跟着一直不發一語的淮宵,背着厚厚的箱子往前跑,急忙回頭,「哥哥,家裡見!」長呼一口氣,送走這個伶牙俐齒的妹妹。常盡倒是利落地拎起幾本回府上需要閱讀的書卷往外面走。斜晖脈脈,親吻着這座百年皇城的黃昏靜谧,雕刻着一軸軸,即将發生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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