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與杜雲清仍還有些書信往來,但面卻是沒見過了。
他告訴杜雲清,他已全戒掉了嗎啡。
這讓杜雲清頗為驚訝,腦子裡糊裡糊塗地想,興許是平生放下了過去。
他這自以為自己的感情藏得滴水不漏,就算偶有沖動之舉也可以粉飾掩蓋。況且倘若真露了馬腳,許平生定會立刻逃之夭夭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磨磚為鏡,積雪作糧,迷了幾多年少?
年少的他,愛的是台上的貴妃,愛絕代的芳華,所以可以絲毫不諱糾纏。可如今一再扪心自問,這個叫許川的朋友,當真隻是朋友嗎?
如杜雲清所說,南京的冬天來得晚,較之北方,暖得不像話。此來南京,許平生并沒通知杜雲清,卻讓兩眼通天的傅遠山報告了個明明白白。傅遠山其人,大有上前線帶兵打仗的才能,卻甘願在南京城當一個副官,将這一雙洞察山河的眼盡盯在雞毛蒜皮的事兒上。
許平生甚少與傅遠山直接接觸,隻在幾年前抓鴉片販子那夜見過一面。這面橫豎是不光彩的,所以格外尴尬。
杜雲清聽到許平生來的消息卻表現得并不高興,這也委實怪不得他。這磨了他多年心志的事,如今雖仍難放下,但好歹裝了些日子,要再撕開臉皮看看是人是鬼,看完再罵一“惡心”,實在讓他甩不下臉子。且現下時局動蕩不安,他上前線隻是早晚的事,上了前線還不知道活不活得到回來,哪敢再分心其他?
尚未來得及見上許川一面,他便匆匆打出去十幾通電話安排車站的控場。
這件事上頭是不大應允的,想是擔心有歹人趁亂逃到火車上作亂。但杜雲清卻怕,他怕這亂子出在自己手上。怕隻因為不肯背這份責任而害了能夠逃命的人。
南京早已遭到了數此“無差别”的轟炸。亂象橫生,不知哪一日就會有軍火開到他身上。杜雲清此時來,如同在他焦黑的骨頭上又挂上了一把重鎖。
許平生一落地,就仿佛聞到了空氣中濕潤的血腥味,隐隐令他作嘔。他知道自己此來并不合适,但又怕連好友半兩血肉都再見不着。
在北平為他祈禱,終究心裡不安。這遭遇,但凡神靈睜眼看過,也會悲戚。
但他沒見到杜雲清,傅遠山守在火車站裡給他傳來的唯一一條消息是:待在這,别動。
大概風雪下才有和平,眼下隻有鑽心的寒,到底是在這一年。
1937年,南京再次下雪,隻是這森白下再無動人。
因為缟素剖開,盡是殘血白骨。
☆、
南京也曾是六朝的古都,見過流血,見過政變,也見過山河破碎屍骸遍地。可總剩下這麼點王氣,庇佑着這一方水月春花。
可王氣畢竟虛無缥缈,比不上真槍實彈。
許平生藏在一節地下廢棄的舊車廂裡,外面轟炸的聲音已經傳到了這裡,碎片亂石也大量掉落到車廂裡。傅遠山和他在亂群中失了聯系,此刻他因轟炸而一陣耳鳴,繼而昏厥了……
這“轟炸聲”終于通過重傷的傅遠山傳到了杜雲清的耳朵裡。
“日本人偷襲了火車站……派過去的兄弟,都死了……”
……
杜雲清忽然眼前一黑,沉默着低下了頭。傅遠山便安靜地不做聲,卻忽然聽見杜雲清沙啞的聲音:
“死了?都……死了?”
這聲音裡仿佛都扯着一口血。
傅遠山喘着氣,内髒被爆炸沖擊損傷使得他說話斷斷續續:“我後來确認過……許平生沒有在廢墟裡……興許是躲在了什麼地方……”
“躲起來了……馬上帶人去找!說不定還有人活着!”
說着他便要拿着手槍出去,走到一半才想起傅遠山身上還有傷,又再匆匆撂下一句:“你留下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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