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這一聲呼喚,如微風掠過湖面,細膩而清脆,帶着絲絲焦慮和急切。
李潇湘清晰地感覺到,那是張大妮兒在尋找她的聲音,是那無盡的擔憂和焦慮在空氣中彌漫。
她站在這裡,靜默無聲,思緒如潮水般湧動。如何向劉老将軍啟齒,這并非易事。
她深深吸了口氣,靜靜地看着這位威嚴的老人,他克制住自身的憤怒與悲傷,眼神中更多的是慈悲與理解。
“姑娘,外面的那個女孩子可是來找你的?”劉老将軍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微妙的沉默,宛如清晨的陽光穿透雲霧,明晰而溫暖。他帶着無比的耐性和善意,小心翼翼地探詢着,仿佛在揭開一個可能會引風暴的秘密。
李潇湘點了點頭,她知道,現在到了開口的時刻。她的心跳在此刻加,喉嚨裡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讓她無法順暢地開口。她努力清了清嗓子,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堅定地看着劉老将軍。
“是的,劉将軍,我有一段令人痛心的往事需要向您言明。令愛劉蘭蘭,在遭受無情的迫害後,幸得張旺大叔的搭救,得以死裡逃生。然而,她的精神受到了嚴重的創傷,生活變得如同遊走在瘋癫的邊緣。可歎的是,這個自私自利僞善的村長,見事情捂不住了,為了找個由頭将令愛繼續留在村子裡,自作主張将她許配給了同樣生活在村子裡的張老三。這張老三是個閑散好賭的無恥之徒,成親後他對令愛非打即罵,毫無半點憐愛。在令愛生下一位可愛的女兒後不久,她就因無法承受痛苦而悲慘離世。留下的,隻有這位孤獨無助的少女,她在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任人欺淩。劉将軍,您能接納她,給予她一些溫暖和關愛嗎?”
聽了李潇湘的話,劉老将軍面色大變。他的愛女,他的蘭蘭,竟然遭受了如此多的非人折磨,這讓他難以想象。他的雙手緊握,青筋暴起,仿佛要爆出一股難以遏制的憤怒。他的心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憐愛,那是他最深愛的人,他的掌上明珠,怎麼可以被人如此傷害?
李潇湘看着劉老将軍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她知道,她已經點燃了一顆烈火,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和痛苦正在劉老将軍的心中熊熊燃燒。但是,她也隻能這樣做了。她需要賭一把,賭劉老将軍對女兒的舐犢情深、對女兒唯一骨肉的憐惜、賭他們之間的脈相連。這是一種無奈之舉,但也是她唯一能做的。李潇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迎接接下來的風暴。
片刻後,劉老将軍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深深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期待:“讓她進來吧,我想見見這個孩子。”
聽到劉老将軍的話,李潇湘松了口氣。她轉身走過去,打開房門。
“大妮兒,姐姐在這裡。”
聽到李潇湘的低聲呼喚,張大妮兒緊忙轉過身,淚眼婆娑。
“姐姐——”她以為自己又被全世界抛棄了。這個姐姐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當她在深淵中掙紮時,是姐姐救了她。是姐姐照亮了她的人生。後來生的事,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張大妮兒跑了過來,撲在李潇湘的身上。李潇湘像哄孩子一樣笑着說:“别哭了,傻丫頭!姐姐沒有走丢,快來!姐姐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張大妮兒滿心疑惑,緊鎖眉頭,心裡揣測着等會兒将見到的人會是誰?竟然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會是張家坳的人嗎?張大妮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仍然堅定地向前邁出了腳步。
李潇湘轉動門把手,将門穩穩地關上。随着門闆“咔”的一聲闩上門闩,聲音在靜谧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張大妮兒心頭一震,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莊重而嚴肅的背影。看那背影,是一個男子,而且年紀似乎不小。瞬間,張大妮兒的心裡充滿了無數疑問。她不禁加快了腳步,走向了内屋。
“大妮兒,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但是事實便是如此,眼前的這位老人家,是你娘親的父親,也就是你的外祖父。”李潇湘盡量保持語氣平和,向張大妮兒講述這一切,她并未言明劉老将軍的身份,怕吓壞了張大妮兒這顆脆弱的小心髒。
張大妮兒微張着唇,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她從未想過,這世間竟還有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然而,此前的人生經曆使她對異性有着深深的畏懼,尤其是現在面對這個高大的背影,她感到不知所措。
李潇湘捕捉到她内心的忐忑,輕柔的聲線透着安撫人心的力量:“大妮兒,别怕,他是你的外公。來,将今日出門時我給你拿的帕子拿出來,給你外公看看。”
她語氣裡充滿了決斷,一再強調兩人之間的親密關系,希望一切都能夠朝着好的方向展。她堅信,血緣的紐帶是世界上最牢固的紐帶之一。
張大妮兒在李潇湘的鼓勵下,猶豫了片刻,終于拿出了帕子。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宛如山巒般高大的背影,每一步都顯得沉重而漫長。當她顫抖着将手中的帕子遞出去後,又迅地抽回了手。
劉老将軍接過帕子,借着微弱的燭光,仔細端詳着帕子上的繡字和絲線。瞬間,他的眼眶濕潤了:“蘭蘭啊,你讓為父如何是好?”
這一刻,李潇湘無法不為這個場景動容。生離尚且有再見時,死别卻再無相會日。這個一生馳騁沙場的将軍,為了無數的山河和百姓,卻無法保護自己的女兒,如今竟要承受白人送黑人的痛苦。
劉老将軍接過燭台,那搖曳的燭光在張大妮兒的臉上跳躍,仔細端片刻,看清了她的長相之後,老劉将軍不禁心頭一酸,将張大妮兒緊緊地擁入懷中,聲音顫抖道:“孩子,我是你娘親的父親,是你的外祖父。你放心,今後在這大循王朝,再沒人能夠欺負得了你!”
“外外公——”張大妮兒瞬間淚眼婆娑,不知何故,她對這個老者深信不疑。他不僅是她娘親的至親,也是她的親人。這一刻,她的内心充滿了無盡的喜悅與感動。
李潇湘的雙眼也被淚水打濕,她的内心深處,一股難以言表的情感在湧動。在今天她來到林府赴宴之前,她隐約間感覺到,應該給張大妮兒帶上那方帕子。現在看來,這個決定似乎是冥冥中的定數,它似乎預示着什麼,卻又讓人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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