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柳氏昨日氣急回娘家柳家坳後,便等着李大壯和李老太哭着求着來家裡接她回去。
成親這些年李家家中事無巨細幾乎都是柳氏拿主意的,李老太年紀大了,不愛張羅。李大壯性格又是個孤僻的,娶妻的時候本就是帶着個拖油瓶的老鳏夫,故而在柳氏眼中李家的人都是低她一等的。
柳氏也自認為是将整個小家拿捏得死死的,況自己肚皮十分争氣,成親幾年與李大壯也就有那麼幾次親密舉動而已,便産下一對相貌極好的龍鳳雙生胎,自此之後她連裝都懶得裝了,也隻有在自家男人上工回來的時候方才顯得溫和一些。
初見到李潇湘時柳氏覺得這小娃娃也是很可愛的,也曾想過要做一個賢惠後娘。但是後來真的成了她的後娘便對李潇湘厭煩至極,李潇湘自打她與李大壯成親這幾年裡邊愈瘦弱了,模樣看起來尖嘴猴腮的,十分不讨喜,柳氏此刻已然是忘了李潇湘是在自己的苛待下才慢慢長成如此這般的。
況且李潇湘那雙眼睛,在瘦弱的小臉兒上顯得格外不協調。那雙眸子大極了,璀璨生輝,如暗夜中閃爍的星辰為漫天的銀河不知疲憊的讴歌。如秋日裡清澄的湖水,泛起淡淡波痕,賺取了文人騷客的贊美。
柳氏一見李潇湘那雙眼睛便渾身不舒服,那雙閃亮的眸子并不像自己那出苦力的男人李大壯,定是像極了李潇湘那早逝的娘親。每每想到這裡,柳氏便不由得心火上竄。自己男人之前那位一定是個美人兒,這大概也是李大壯成親多年鮮少與自己親密的原因吧。
柳氏雖然粗鄙,大字也不識得幾個,但是卻也懂得‘吃完肉誰還有胃口吃白菜’的道理。自家男人之前那位便是‘肉’,自己便是‘白菜’。由李潇湘的眸子不難知道那位是個美的,自己的模樣自己心中有數,連普通人尚且不能及。這便是自己多年受冷落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之前那個相貌姣好的‘狐狸精’導緻自己大婚那晚都沒能和自家男人圓房。李大壯看不上她,她心裡清楚得很。她将這一切都怪到李潇湘的身上,故而——
想到這裡柳氏歎了口氣,打算開門去。這一夜睡在弟弟家的柴房,簡單打了個鋪子,也是十分不舒服的。還沒等柳氏打開柴房的門,便聽到柳氏弟弟柳大牛大叫“不好了,不好了”的聲音。
“喊什麼,喊什麼?”柳氏本就心緒不甯,沒好氣道,“你見鬼了?大早上的瞎嚷嚷。”
柳氏的弟弟柳大牛,上氣不接下氣,直拍大腿。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姐夫要休了你呢!”
柳氏翻了個白眼道:“你與我耍什麼玩笑?”
柳氏才不信自己那木讷的男人能舍得休了自己呢,況且自己肚皮争氣,還為人丁單薄的李家添了雙生子呢。看着李大壯待雙生子的樣子也比待李潇湘親厚許多,相比之下李潇湘簡直不是親生的一般。
“哎呦我的好姐姐啊,是真的,”說着柳大牛拿出拿破布與鍋底灰寫就的休書。
柳氏打了一下他的手道:“你知道我不識字吧!”
柳氏此刻也是急了的,此時柳氏的弟妹方氏也由屋内跑了出來。柳氏被休,這可不是小事啊。沒了李大壯這個冤種壯勞力上工賺銀錢貼補她家,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這樣想着,方氏以百米沖刺的度蹿了過來,不由分說便奪過來柳大牛手裡的破布。
方氏打開破布,還真是休書。柳氏姐弟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不像她方家,多少還是讓兒女們都識得幾個大字的。這具體内容她也看不大懂,隻認得‘休書’兩個大字。
“完了完了!”方氏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這還真是休書,她家的财路斷了。
柳大牛此時已是急得直冒汗,見方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便十分生氣。
“你看我沒猜錯吧,還真是休書!哎呦老天呀,昨兒你回來我就說你,姐夫還沒把上工得的銀錢給你,怎麼就回來了?這可倒好,以後什麼都沒有了。”
柳氏狠狠地沖她的弟弟和弟妹翻了個白眼,沖出門去,她倒要與自己那殺千刀的男人當面質問,分說明白。這七出之條,自己究竟是犯了哪一條,竟這樣不明不白地欺負她。
做錯事情的人,向來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柳大牛見狀拉起方氏也緊随其後,顧不得家裡的小娃和農活兒了。這可是大事啊,柳氏這模樣脾性再嫁也是難,況且自己家用慣了李大壯的銀子,可不能就此算了啊。
未料到李家已是人去房空,隻留下了茅草屋在原地搖搖欲墜。
此時此刻,大循皇朝南部一隅的永州城,潇湘二水交彙處,一條小路上——
一個高大有力的背影推着兩輪木闆車。車上坐着李老太,一點點行李與幹糧就放在李老太的腿邊。立彩山和李彩蘭兩個小的在小徑之上嬉笑打鬧,一會兒追蝴蝶,一會兒摘野花,玩兒得不亦樂乎。
路安琪皺着眉頭,天将将擦亮之時她便被喊起來了,心中十分惱火卻也沒有作。
她不知道這是要去哪兒,要去接回她的惡毒後娘柳氏嗎?似乎不太對,昨日柳氏說走便走了,并沒有準備行李與食物,這說明這離她娘家并不遠。而此時李家俨然有舉家搬遷之勢,這饅頭餅子準備了一堆,怕是要長途跋涉了呢。
“爹爹,我們此番這是要去哪裡啊?”
路安琪上前一步拉了拉李大壯的衣袖。
李大壯怔了一怔,印象中的李潇湘從未與他有過此親厚之舉。他往常總是冷着一張臉,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樣子。究其原因并不是不疼愛自己的骨肉,隻是李潇湘非他親女,他亦不敢與之親近,他原就不配。
是啊,要去哪裡呢?此時的他亦沒有想好,隻得回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這明顯的敷衍,路安琪十分無語,卻也沒再開口問。走哪兒算哪兒吧,這穿越都讓她趕上了,還有什麼好怕的。隻是不知道自己離開了之前的村子,換了地方,是否還能打開空間回到别墅裡了呢?對此她心中有些忐忑,但是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柳氏那副嘴臉,也是極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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