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風搖擺,民風浮躁,市井白衣愈加難求晉升的今日,日趨舉步維艱的私學依舊保持了慣有的傳統,熱情接待了遠來求學的學子。
這位遠道而來的外鄉年輕人雖着布衣,氣度因殷實顯得從容,交流談吐也甚得風雅,有如沐春風的感覺。這位遠道而來求學的年輕人坦言要覺得真識,以求将來金榜題名做一番偉業。其勵志求學的意志也感染着山門中的莘莘學子們。
說着這些冠冕堂皇的虛僞話,一直緻力于安置全家吃喝用度的言家小三自個兒都羞愧了,裝成這樣一本正經,也并不是他願意的,實在是半瓶不動滿瓶搖,經年來,日日籠着小四小五小六轉,他哪有時間去鑽研詩文經典,希望借用平日裡從父親談吐中聽得來的些典故在書齋中能應付些時日。
第四十五章
第一次體會到往昔生活是何等散漫的言耀輝混迹在清寒學子中,同同窗們一起展望前程的他一邊啃着粗糧馍馍,一邊将害得他這般慘景的蕭泓打心眼裡咒罵個半死。
極盡全力捱到最後熄了燈,卷着薄被,直了一天的腰闆疲憊得酸疼起來,起不容易捱到躺下,卻又睡不着了,瞄着透過半掩的窗棂透進來的月華如霜,比日間涼爽的清風拂過面頰,涼爽爽的,悠悠睡去。
睡不得懶覺,清晨的雀鳥唧唧喳喳,随着身邊稍有動靜,支撐着困乏的身子,言耀輝連忙起來盥栉。
用清幽的井水沖去倦怠,書院的新一天的生活繼續着。抱着書,混在學子中跟着晃動着腦袋晨讀的言耀輝打心眼裡無奈。借着閑暇擡頭看着簾外,到了寒冬,院内外的數百株梅樹一起綻放在寒雪中,想必定會為書院增添些雅幽吧。
相比小三的艱苦,暫時留駐在京城中的言茂相對還輕松些,婉言回絕了蕭夫人的再次拜訪,看了會兒書,吃了點美食,自午休中睡到自然醒,漱洗會兒,大掌櫃送來了一張拜貼。
看着急匆匆過來的大掌櫃,言茂免不得有許愧疚。為了回避外頭的應酬,他避在内院偷閑,反倒使得嶽父非常器重的大掌櫃為他們家的事情奔前忙後,都快成言家的小夥計了。
對上姑爺歉疚的神色,抹着額頭上汗水的大掌櫃有些羞愧,自打三少來京,商籍的他才能有幸親曆在京城八卦的最前沿,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然樂在其中。
接過拜貼打開看了一眼,言茂輕輕歎息,越不想發生,越是回避不能。
‘事與願違’果然是人世間的箴言。
大掌櫃籠着手上前提醒,道:“姑爺,老夫人已經往這邊過來了。”現在不是細細尋思的時候,此來的除了遞了帖子的這位之外,還有幾位陪客,依照大掌櫃的眼光去看,單是看邁步的氣勢,就能斷定陪行而來的幾位比推出來當說客的老大人要體面得多。
言茂整理衣冠,快步往堂前恭候。
遞上拜帖的大人在京城中算不得是位人物,這位曾經在揚州任職的家鄉父母官,對言茂來說,則是位萬不敢怠慢的大人物,若是稍有懈怠,很有可能會被扣上狂悖的罪名。
快步上前,扶起遠遠就下拜的言茂。看着一如既往風流臨風的言茂,曾經在淮揚任父母官的老大人心情相當複雜,他本人對言家沒有惡意,憶起言、楊兩家在子嗣的問題上惹得無日不喧鬧,還頗讓人懷念呢,當然了,這次與衆不同,說起來,現今言家居然能在上京之地都能穩居是非之冠,他這個被暫時尋出來當說客的揚州府前任父母官還是姑且穩重些吧。
一請二請三請,禮讓再三,老大人端坐在上首,陪行過來的貴客各自旁坐,言茂再三請辭,才挨在末位坐下。旁坐的幾位都上下仔細打量着前日惹得禦史大人郁悶得吃不下飯的揚州言三的父親。
在外頭招呼仆役的大掌櫃端上了香茶後,束手退居一邊。
端起茶水,嗅着清幽清香,看杯中一旺青翠,離開水脈縱橫的淮揚有些年頭的老大人很感慨,南方清茶和北方茶磚區别甚大。
昔日的老父母官此來是當說客的。前日,王上默許了揚州言三處理下獄的貴戚家幼女去向的這件事,當即就有好幾路分往北、南兩處追尋離京的揚州言三,未幾,專程送蕭将軍等一幹年輕将軍去京郊大營的小吏折返回京,呈報了個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揚州言三根本就沒有遠行,和蕭将軍在十裡亭還遇上了個正面,從蕭将軍處得了些消息後就當即返程回京了。再三确定了小吏的呈報,無不暗罵言家狡詐,當即着人往西街探尋,卻得不到言三确切的下落,不得已,隻有打言三的“老父”的主意了。
說客的人選從一開始就落在曾經在揚州任職過的官員這一群人身上,當初陪同巡按大人徹查楊家“藏匿”官宦罪人之女的事,一同向京中各部據實呈報的他就理所當然成了首選。
喝了清茶,老大人清了嗓子,該将來意說道一下了。正想開口,就看着言茂眼眶泛了紅,怔得老大人小心翼翼,能将朝中幾位言官都駁倒不起的言茂這會兒就開始要策對了?
面對昔日的父母官,輕輕試擦眼角未曾流下的淚花。為已失态的行止,言茂躬身向老大人和各位大人告罪。面對曾經的父母官老大人,言茂向老父母大人訴起來京受得的衆多艱辛放委屈,衆所周知的第一件就是行下為君父分憂善行的他家小三在光天化日之下受纨绔公子的言辱,為此,落下不恥之名;其外,更讓人不能接受的是,小三遭受如此言辱上述到了京兆府,至今,京兆府也沒給個公道;更别提回了京城的當初曾在塞北一同共患難的公子們毫不顧惜君子德教,肆意縱容家丁傳播流言蜚語,備受京城貴胄欺淩的言茂悲歎京城民風的涼薄。
聽着這些,老大人連忙出言寬慰,京城民風涼簿是出了名的,就算有此念,最好還是别說出來的好,若是被有心人揪着不放,到底是樁麻煩事。
陪行着的貴客瞄着自稱被京城貴胄“欺淩得慘淡”的言茂,一起裂了嘴角,這小半月以來,滿京城都被言家攪和得沒了正經,言茂卻自诩悲戚慘淡,讓别人還活不活了?滿腹叽咕,這幾位最終保持了穩重,借機來看看的他們可不想将禦史言官都能駁倒的這位争辯,況,有求于人,還是客氣和緩些好。
“老父母,您也是知曉的,言家在揚州雖說是小戶,在善德上,尚有些薄名,鄉梓們為早逝的内人塑像在觀音菩薩座下多少也沾染些香火以佑家門,”越想得委屈,越說越加悲傷,言茂向老大人痛斥起又一樁委屈,“言家行善多年,得言家惠及的在京城中也有些,受得言辱後,小三不知輕重跑過去登門拜訪求助,無不漠然以拒,比得尋常路人尚要冷視八分,天子腳下,民風涼薄至此,着實讓人心寒如冰。”
尋不着時機說來意的老大人聽得也搖起頭來。能得以擺脫賤籍重歸裡,對婦道人家來說也容易,其難處也能理解。但,反而言之,若沒有楊家言家的庇佑,這些罪人之女多半委身于妓館和歌坊,對她們猶如再生父母之恩的言家有難,就算無力幫襯,也不應當毫無感念之情,冷漠拒之,不止是傷了人情,更是也少了仁厚,這般違背世道之規,多半不會有什麼福蔭。
“也算是言家有所圖得了譴責,此事本就此為止,各自當做沒有發生的也就算了,可前些日子,好些夫人太太都一并屈身前來此院中,唬得小三慌忙奉迎,未料到,來者都皆有所求。”看着聽得入神的老大人,言茂道:“這些夫人姨太太們自家不知道惹上了什麼禍端,都是有求來的。想起這些位隻到了自家有難處,這才念及起言家能擋風遮雨的小小的羽翼,就讓人痛心到了極處。”
瞅着言茂,都聽得弦外之音的在座端着茶不語。
堵塞了自家性命的“果”,還是自己種下的“因”。老大人晃動着腦袋,感慨歎聲道:“沒行下春風,本就不該盼着降下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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