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驕子便該是那樣罷?
赫蓮隻在遠方安靜地看着,湧上前來的是潮水一般的敵軍,一波又一波,仿佛螞蟻朝城牆上爬,前仆後繼。兵來将擋,瑾襄穩下心來,不再畏懼,大聲叱令着調遣人手,鼓勵士兵們堅持防守。士兵們把燃燒的油瓶、石頭和滾木拼命地朝下砸去,弓弩手片刻不停地放箭,在反複的拉扯間,弓弦似乎都在發燙。争鬥漸趨緊迫和熾烈,瑾襄緊盯着面前的血光和火焰,仍有一線心絲遙遙地系在那人身上。戰至艱難時,赫蓮的身影隐去了,紅蓮戰纛也緩緩後退,于是攻擊也不再持續。守城的士兵們歡呼起來,這才有空擦拭血污并包紮傷口。瑾襄長籲了一口氣,覺得額前和後背的汗水急遽地變成冰涼。
拿刀槍的士兵們都在城頭,舞文弄墨的文書就被撂在後面。一個人等了許久,見瑾襄回轉,文書才長長籲了一口氣。“很……很吃緊麼?”他結結巴巴地問,扶着桌子的一角,肩頭和膝蓋還在哆哆嗦嗦。
“你不還好端端地在這兒嗎?”瑾襄笑道,“不算太壞,至少沒把你抓到前面去。”
“抓我去前面又去能做什麼?”文書苦笑着瞅了瞅自己白皙細緻的手,“不過是給人當箭靶子罷?”
“呵呵……”瑾襄目光振奮地笑道,“我看見赫蓮了。”
“啊?”文書似乎不大相信,很有些呆然地睜大了眼,“今天……今天來攻的人,就是赫蓮麼?”
“他騎了一匹很好的馬,不過我沒讓他讨了便宜去。”瑾襄解下佩劍,在桌邊坐下,一面招呼文書上前來,一面指了指桌上的棋枰,笑吟吟地說,“來,我們再來過過招。”
文書戰戰兢兢地擺手:“屢戰屢敗,卑職……卑職實在無顔……無顔……”
“不過是我看見了赫蓮。”瑾襄垂頭看着棋枰,似乎有些不大高興地說,“何至于把你吓成這般模樣?”
“赫蓮大軍來犯……”文書搓着手說,嘴裡好像含着魚膽,愁眉苦臉,那臉色都慘淡得發綠了,“卑職……卑職實在怕死啊……”
瑾襄用手托着下巴,依舊是凝視着棋枰上的縱橫,沒有落籽,有誰知虛空裡是怎樣的交鋒和戰端?“放心罷……”過了好一會兒瑾襄才慢慢說,“我在,你便沒事。”
這時緊急軍報又送到面前,赫蓮的大軍正在攻打将軍駐守的主陣。
第四章·大音稀聲(上)
手中兵力比敵方多一倍,也不擔心給養,赫蓮一點兒也沒必要在将軍父子面前展示傳聞中萬無一失的計策和謀略。要知己知彼并算計對頭,那是多麼麻煩的事,而赫蓮此番絕對有懶得計較的優勢和資格。他隻是命令強悍密集的進攻,不間斷地擊打着王國的防線,左翼右翼和中央三處最主要的戰場,輪番攻擊或者一起開戰,不讓王國守軍有休整喘息的機會。
此番帝國軍的戰略就是:不需任何花樣,隻是赤裸裸地比誰的人馬更多,誰的糧草更足,誰的士卒更會殺人。
但瑾襄知道,就算赫蓮是北方皇帝最寵愛的外甥,作為戰将和臣子,他不可能有全然的自在。就算北方帝國富庶廣闊,四十萬大軍出征所需的錢饷也不可能輕如鴻毛。名将的錦繡前程,在打下萬千士兵血肉枯骨的地基後,還要在上面鋪滿白花花的銀錢。赫蓮先前按兵不動已經消耗了很多時間。瑾襄估計着,從現在開始,少則五個月,最多九個月,能夠守住陣線毫不退縮,北方帝國朝廷裡針對赫蓮的壓力就會達到極限,那時候,他那當舅舅的皇帝再有未竟全功的遺憾,多半也不能一意孤行地繼續讓外甥作戰了。
隻要不退,瑾襄便勝,但對赫蓮而言卻沒有平局,非勝既負,當他回到北方帝國的朝廷時,會受到怎樣的對待?他會失去皇帝的寵愛麼?會被罷黜麼?他那不光彩的出身會再次成為人們挖苦和嘲笑的話柄麼?但不管怎樣,赫蓮若敗,将軍和瑾襄的名聲,勢必更威風、更響亮。
赫蓮,你輸罷!瑾襄日日夜夜地這樣祈盼。
他們是天生的死對頭。
将軍駐守中央主陣,他的面前正是赫蓮的最大兵力,瑾襄則在三處戰場來回巡防。赫蓮并不是死死地釘住将軍不放。隻要開戰,瑾襄多半能目睹遠方敵人陣地上黑底的紅蓮戰纛,以及纛前騎着白馬的白色身形。較之将軍的多年威名,新秀的将軍之子自然要稚嫩許多,赫蓮恐怕看準了瑾襄是更容易對付的人,所以他纏着瑾襄。他的目标隻是瑾襄。除了将軍父子外,要擊潰一個其他将領以示威吓或許更輕松,但這隻能使将軍父子更緊密地融為一體,激起他們更堅決的死戰決心。但擊敗瑾襄的效果就不同了。瑾襄是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正是衆人矚目的期望,在這大軍壓境的緊要關頭,他若失利戰敗,不僅會動搖王國士兵的信心,更會增加将軍的壓力。比較這父子倆在赫蓮心中的地位,将軍不如瑾襄,因為他早已功成名就,站在巅峰,沒有更高的一層樓讓他再上、以眺望更廣闊的風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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