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航說:&ldo;行,我送送你們。&rdo;&ldo;知道路。&rdo;&ldo;好。那你們慢走啊。&rdo;張偉航扯了扯唇角,然後轉頭看向餘兮兮和周易。兩個姑娘都不是好臉色,他略琢磨,以為她們是鬧普通矛盾,便笑說:&ldo;這麼多年的朋友了,都各退一步。有什麼事說開就好。&rdo;&ldo;……&rdo;餘兮兮的情緒稍稍平複下來,強笑了下,&ldo;嗯。那班長,我們就先走了,有空再聚。&rdo;跟大家夥打完招呼,張偉航便把三人送到包間門口。隔壁屋,大飛皺緊眉心問,&ldo;何隊,峥哥他們出包間了。咱們跟不跟?&rdo;&ldo;嫌犯都出去了,咱們待這兒下蛋?&rdo;何剛冷着臉把手裡的煙頭擰爛,然後拉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煙嗓子壓得極低,道:&ldo;魏枭海燕,給我密切注意大廈附近的情況,一有可疑人物出現,立刻彙報。&rdo;耳機裡立刻異口同聲:&ldo;是!&rdo;緊接着又是一陣呲呲電流聲,餘兮兮的嗓音傳出,壓抑的,帶着點兒沙啞:&ldo;說吧,去哪兒聊。&rdo;然後回話的是周易,相較之下,她的情緒明顯平靜許多。道:&ldo;天台吧。我想看看月亮。&rdo;話音落地,行動組的成員們相視一眼。何剛給衆人遞了個眼色,&ldo;上天台。&rdo;晚上十點,雲城車水馬龍繁華依舊,人從高處往下看,風景極佳,各色霓虹燈織起一層斑斓的輕紗,将都市溫柔籠罩。風從天上來,吹散雲霧,露出半張月亮的臉,幽幽的光在大街小巷裡靜谧流淌。天台上空空蕩蕩,隻有冷風和月色。三人在中間的空地上站定。不多時,周易往邊沿位置走近幾步,擡手扶住欄杆。大廈有十九層,這個位置,使人生出擡手就能觸到天的錯覺。她仰起頭,月光在黑暗中照亮那張臉,白皙,清麗,姣好,平靜,沒有絲毫異樣。&ldo;兮兮,&rdo;她忽然開口,聲音輕淡融入夜風,&ldo;我記得你說過,當一個人長時間仰望天空的時候,可以看見上帝。&rdo;餘兮兮齒尖咬了咬唇瓣,啞聲:&ldo;這是雨果說的,不是我。&rdo;周易失笑,&ldo;都一樣。&rdo;餘兮兮靜幾秒,提步準備站得離周易近些。不料剛動身,手腕被一股大力攥住。她怔愣,擡眼便對上秦峥深不見底的黑眸,那目光,冷靜,陰沉,帶着絲不容悖逆的警告,不準她去。短短幾秒,餘兮兮心涼了半截。沒有隻言片語的解釋,她卻已讀懂他的戒備同敵意。顯然,周易這個名字已被秦峥歸入敵對一方。胸腔裡驟然緊縮,血液的流動被阻斷,她臉色蒼白,之前那些強行忽視的疑慮再次翻湧上來,從漣漪激蕩成驚濤駭浪:劉萬被殺當晚,和周易一起出現在醫院的殺手護工;周父來雲城時,周易一系列的奇怪言行;包括今天,好友那些意味深長的話……真相昭然若揭。她擰眉,兩手在身側用力收握成拳,指尖陷進掌心兒,幾乎刺破皮肉。夜裡的風忽然變得更冷。這時周易略微側頭,目光極冷也極靜,看向秦峥,良久勾了勾嘴角,自嘲似的問,&ldo;怎麼,你怕我傷害她?&rdo;秦峥面無表情地把餘兮兮護到身後,沒空跟她廢話:&ldo;青衣是你,花旦是沈荷?&rdo;周易靜幾秒,平淡地點頭,&ldo;對。&rdo;&ldo;你們就是南帕卡集團在中國地區的下線合作人?&rdo;&ldo;對。&rdo;&ldo;沈荷在哪兒。&rdo;&ldo;雲城。&rdo;&ldo;雲城的什麼地方。&rdo;&ldo;長興街的一間小旅館。&rdo;&ldo;你們通常怎麼聯系。&rdo;&ldo;打電話,微信。&rdo;周易笑了下,&ldo;沒什麼特殊手段。&rdo;兩人都是極尋常的語氣,一問一答,仿佛朋友間聊天。可每句話都像一記悶棍,結結實實砸在餘兮兮的腦門兒上,敲得她耳朵嗡鳴,頭昏眼花。半刻,她皺緊眉頭動了動唇,竭力平靜了,可話音卻破碎得不成語句:&ldo;你、你在幫那個緬甸毒枭做事?&rdo;周易擡眼看她,好一陣才答:&ldo;對。&rdo;&ldo;之前在陸軍醫院,是你把那個殺手帶進去的?&rdo;&ldo;是。&rdo;&ldo;……&rdo;餘兮兮的眼眶瞬間充血,手發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盯着她,啞聲一字一句:&ldo;為什麼?&rdo;&ldo;什麼?&rdo;&ldo;你加入那個販毒集團,幫南帕卡……是為什麼?&rdo;她視線模糊了,豆大的淚簌簌滾落,&ldo;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是不是有人逼你?肯定是有人脅迫你所以你才會……&rdo;&ldo;為了錢。&rdo;周易譏諷地扯唇,&ldo;隻是為了錢。&rdo;餘兮兮渾身一震,&ldo;不可能,我不相信。&rdo;周易别過頭,用力把眼底的淚憋回去,冷道:&ldo;信不信由你,這就是事實。&rdo;&ldo;……&rdo;她喉頭發顫,怒目幾乎失控:&ldo;我認識你七年,難道不知道你是什麼性子麼?周易,我們都是獸醫,連小貓小狗都不忍心傷害的人怎麼可能為了錢走這條路!&rdo;周易門齒咬破了嘴唇,低着頭,不辯駁,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話。風停了,濃雲再次擋住天上的月,光線也随之黯下幾分。&ldo;秦峥,我知道你今天來這兒是為了查我的身份,确定我是不是青衣。&rdo;周易平靜開口,轉過身,清麗的面容波瀾不驚,&ldo;恭喜,任務完成得挺順利。&rdo;一陣腳步聲從樓梯口的方向傳來。周易側目,看見行動組的幾人後也并未多驚訝,隻是勾了勾唇,道:&ldo;這麼興師動衆,我面子還真不小。&rdo;何剛上前兩步站定,表情嚴肅:&ldo;終于見面了。青衣,久仰大名。&rdo;周易:&ldo;彼此彼此。&rdo;何剛朝譚同和大飛遞了個眼色,兩人立刻上前,左右扣住周易的雙臂。她很平靜,從始至終都沒有絲毫反抗。轉身,跟着幾人離開。就在這時,背後響起一道低沉嗓音,語氣輕描淡寫:&ldo;誰是你的上線公山魈。&rdo;周易步子驟然頓住,沒回頭:&ldo;是我。&rdo;衆人大驚,&ldo;什麼?&rdo;&ldo;我直接和南帕卡聯系,隻聽他的命令,沒有上線。&rdo;她說,&ldo;公山魈和青衣就是一個人,都是我。&rdo;秦峥淡道,&ldo;周易,和沈荷的那段通話錄音是你故意漏出來的吧。&rdo;&ldo;……&rdo;周易眸光倏的一跳,旋即又如常,轉頭看向背後那人,&ldo;什麼通話錄音?我不明白。&rdo;他眼神審度,語氣低穩而冷沉:&ldo;你故意引起警方的注意,又故意帶兮兮來這個同學會,目的就是讓我們抓你,趕在沈荷落網之前。&rdo;周易有瞬間的僵硬,&ldo;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rdo;秦峥說:&ldo;否則你為什麼會不打自招。&rdo;&ldo;你們已經查到了石川峽的酒吧,那就意味着沈荷已經暴露。查到我隻是遲早的事。我累了,不想再演戲也不想再逃,所以才會坦白。&rdo;&ldo;不對。&rdo;秦峥嘴角勾起個寡淡的弧度,&ldo;你這麼做,隻是為了保護真正的公山魈。&rdo;&ldo;我說了,&rdo;周易眼底驟然透出一絲狠,&ldo;公山魈和青衣是一個人,我就是公山魈。&rdo;秦峥冷漠地看着她,沒應聲。周易緊抿嘴唇和他對視。這時何剛皺了下眉,不耐地擺手:&ldo;算了,在這兒也問不出多的東西。先帶回去。&rdo;兩個組員點頭,接着便要提步離去。&ldo;等等。&rdo;周易忽的出聲。大飛皺眉惡狠狠地說:&ldo;我警告你,别耍什麼花樣兒,走上這條道兒就早該料到有下地獄的一天!&rdo;周易冷淡擡起眼皮:&ldo;我要真想耍花樣,憑你這個草包也能抓得住我?&rdo;譚同怒道:&ldo;你還挺狂……&rdo;何剛低斥:&ldo;行了。給我消停點兒。&rdo;兩個組員悶頭不做聲了。周易這才轉眸,視線穿過在場衆人落在餘兮兮身上。餘兮兮同樣在看她,淚水把精緻的眼妝底妝糊得亂七八糟,咬着唇,眼神複雜莫辨。&ldo;诶,餘兮兮同志。&rdo;周易喊了聲。&ldo;……&rdo;她沒應,眼淚越流越兇,隻能拿手背去擦。周易苦笑:&ldo;看我這張烏鴉嘴,果然沒法兒給你當伴娘了吧,不過能和你當七年朋友,挺好的。&rdo;埋頭哽咽了下,續道,&ldo;我沒害過你,也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原諒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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