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rdo;錯愕幾秒後,餘兮兮的視線,不由自主往下移。那男人隻穿了條軍褲,上身赤裸。暗光下,他結實贲張的肌肉性感延展,堅硬,有棱角,每一塊兒都是長年累月訓練作戰的成果,有生命力,咬在骨骼上,緊碩修勁,與在健身房特意練出來的完全不同。胸肌健碩,腹肌有八塊,再下面,是兩條明顯的人魚線。可這副血肉之軀仍不完美:它遍布各式各樣的傷疤,槍傷,刀痕,大片色澤偏暗結痂變色的皮膚……餘兮兮猛地移開眼,心跳飛快,兩頰漲得通紅。秦峥安靜片刻,認出她,皺眉,語氣稍低緩幾分,帶一絲不确定:&ldo;餘兮兮?&rdo;&ldo;……咳,是我。&rdo;她點點頭,目光重新看向他的臉,打量着,再開口時語氣裡透出一絲擔憂,幾不可察:&ldo;聽說你今天淋了雨,現在覺得怎麼樣?沒事兒吧?&rdo;秦峥臉色不善,&ldo;誰告訴你的?&rdo;提起這個,餘兮兮腦海中頓時浮現一個身影,高挑幹練,英姿飒爽。她對陳梳沒半點好感,靜幾秒,把手裡的藥袋子遞過去,冷巴巴道:&ldo;哦,是陳梳少尉。她剛才來找過你,敲門半天沒人開,然後就走了,讓我把這袋藥轉交你。&rdo;秦峥靜默,面無表情地回想,點了下頭。之前那陣讓他幾度想砍人的敲門聲,原來是陳梳‐‐雲城軍區陳政委的女兒,他的同校師妹。餘兮兮見秦峥沒太大反應,更覺不高興,藥袋子直接往他腳下扔過去,說:&ldo;這是她給你的藥,趕緊收好,别白費了人陳少尉的一番心意!&rdo;他垂眸,渾濁視線掃過地上的感冒藥,落回她臉上,&ldo;怎麼,不高興?&rdo;她翻白眼,&ldo;好笑。我不高興什麼?&rdo;&ldo;别的女人給我送藥。&rdo;餘兮兮咬唇瓣兒,駁斥:&ldo;她要給你送藥是她的自由,我為什麼不高興?&rdo;&ldo;因為,&rdo;秦峥垂眸睨着她,懶散随意,眉峰斜挑:&ldo;你吃醋。&rdo;&ldo;……&rdo;話音落地,她慌神兒,白生生的臉瞬間更紅,瞪了他一眼:&ldo;二百五才吃你的醋,自己和你的藥待着吧。&rdo;說完一扭小細腰,轉身就走。剛跨出三階,男人的嗓音從背後響起,淡淡的,&ldo;我真病了。&rdo;&ldo;……&rdo;餘兮兮步子頓住,回眸。那高大身影斜倚門框,語氣帶着幾分玩兒味,說:&ldo;發燒,三十九度往上。你不留下來陪我?&rdo;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這番話帶某種暗示意味。餘兮兮被他瞧得心裡發毛,雙頰滾燙,沒好氣地擠出兩個字來:&ldo;流氓。&rdo;說完加快步子,蹬蹬蹬跑樓上去了。秦峥無聲勾了下嘴角,背靠門闆,點燃一根煙。耳畔,妖娆的高跟鞋聲音遠離。鑰匙窸窣。門鎖開了,然後房門關上;咔哒咔哒,反鎖幾圈兒。樓道的燈熄了,唯留煙身盡頭處的一點火星,暗紅忽閃,照亮那雙漆黑昏沉的眼。今天白天,秦峥在大雨底下跑了七個鐘頭,回家之後就開始發燒。因他身體素質一向過硬,生病次數寥寥,所以雲城這邊的宿舍沒有任何能用的藥物。之前噩夢翻攪,好不容易得來的一覺,讓那隻小呆貓壞了個徹底。秦峥閉上眼。頭痛欲裂,神思混沌,他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樁往事。有些東西埋在心底,平時不觸碰,便以為已煙消雲散,實際上卻是埋得更深,紮得更牢,在人最不防時迎頭一擊。半小時功夫,地上已躺了好幾個煙頭。最後一根煙抽完,秦峥吐出煙圈,轉身準備關門。卻忽的,&ldo;那個……喂,你是不是真發燒了?&rdo;軟軟嗓音别扭地響起。他在黑暗中回頭,眯了眯眼;那女人換了身睡裙,粉色泡泡袖,裙尾及踝,外罩開衫,腳下是雙兔耳朵軟底拖,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起風了,幾縷灌進樓道。她俏生生地站在三樓,秦峥頭微擡,仰視的角度将好能看見裙擺飛起一角,小片雪白的小腿肚半遮半掩。幾秒後,那人清了清嗓子,一副不大自在的模樣:&ldo;你是不是還沒吃東西呢,&rdo;然後若無其事地撓了撓頭,看别處,&ldo;我現在沒什麼事兒,可以給你熬點兒粥。&rdo;秦峥眼色更深。這丫頭性格,一貫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似驕縱跋扈不學無術,其實卻比任何人都柔軟。一條殉職的警犬能讓她記六年,誰對她好,誰給她恩,她心裡,從頭到尾都是面兒明鏡。他盯她看了會兒,說:&ldo;你過來。&rdo;低低的,帶點兒鼻音,帶點兒沙啞,的确是感冒着涼的症狀。可這音色悅耳,聽上去,竟比平時更性感。餘兮兮嘴巴有點發幹。她捋了捋發梢,踩着拖鞋不緊不慢地下樓,表情平淡,心跳卻一陣比一陣急促。距離那高大人影三步遠時,站定,&ldo;嗯?&rdo;秦峥屈指,食指第二關節蹭她臉頰,挑眉:&ldo;你會熬粥?&rdo;&ldo;……&rdo;餘兮兮微窘,側頭躲開他,還嘴還得中氣不足,&ldo;你知道我不會?熬粥而已,能有多難。&rdo;他淡淡的嗤:&ldo;又上網查?&rdo;上網查怎麼了?上網查有什麼丢人的麼!她蹙眉,這回理直氣壯:&ldo;網絡的存在就是為了幫人解決疑難的好不好?我這叫合理利用資源。&rdo;小聲嘀咕:&ldo;代溝真是大。&rdo;疑難?什麼疑難,煮稀飯麼。秦峥無聲一彎唇,沒說話,側身懶洋洋讓出條通道。餘兮兮遲疑。他高大身軀斜靠門,盯着她:&ldo;不是要熬粥?&rdo;&ldo;……&rdo;&ldo;進來。&rdo;撂下兩個字,秦峥轉身往屋裡走,隻留下個背影。精壯赤條,膚色古銅,寬肩窄腰上傷痕累累。幾秒功夫,餘兮兮雙頰泛粉,忽然就生出了幾絲後悔的情緒。之前她回到家,原打算不管不顧倒頭睡覺,可人趟床上,腦子裡卻反複回響那幾句話:&ldo;他今天淋了一整天的雨……&rdo;&ldo;我真病了。&rdo;&ldo;發燒,三十九度往上。你不留下來陪我?&rdo;……再然後,肢體動作似乎快過了大腦。等餘兮兮重新回過神時,她整個人已經在秦峥跟前兒了。她伸手扶額。算了,就當是隻生病的狗吧,誰讓救死扶傷也是獸醫的天職呢?餘兮兮印象中,單身男人的住處,大多雜亂不堪,可這裡卻不是。她反手關上門,目光環顧四周。客廳很大,家具卻很少,電視,沙發,茶幾,飯桌,另外再無其它擺設。幹淨,簡單,過分整潔,缺少了那麼幾分居家味兒。正四處觀望,一個聲音響起,語氣很靜:&ldo;鍋和米在廚房。&rdo;餘兮兮倏的回神,側目,秦峥斜倚着廚房門站定,看着她,目光很深,一改往日的随性玩兒味,顯得,有些專注。她不大自在地别過頭,繞過他,走進廚房門。身後,那人的目光緊緊追過來,放肆打量,絲毫不加避諱。&ldo;……&rdo;餘兮兮指尖發顫,強迫自己無視那束視線。這個廚房有鍋有碗,也有一些調味品,但竈台幹淨得出奇,應該極少開火。她抿了抿唇,想起那人說過,他平時都在食堂吃飯。片刻後,她摸出手機打開百度,搜索。熬粥步驟,一:淘米。&ldo;……&rdo;她小聲默念了一遍,拴圍裙,挽袖子,從米桶裡舀出些許小米放鍋裡,拿水清淘。每個步驟都依照百度上的提示,緩慢而仔細,忙入了神,漸漸便不再拘謹。片刻過後。鍋放上了爐台,開大火煮。秦峥抿了抿幹燥的唇,竟移不開雙眼。料理台前,一抹嬌滴滴的身影走來走去,白皙的小臉泛起淡粉色,出汗了,一縷碎發黏在光潔左頰。那女人盯着鍋,不時發呆走神兒,偶爾有汗珠滑下額頭,被她用手腕兒揩拭。燈光下,她雪膚含露,白得幾乎透明……看着時間,餘兮兮把火擰小了些,随口道:&ldo;你去睡會兒吧,不用守着,等粥好了我會叫你起……&rdo;話未說完,一聲驚呼取而代之。秦峥大掌收握,從背後勾住那段兒小細腰,微用力,一把将她抱上料理台。&ldo;你幹什麼……&rdo;餘兮兮錯愕瞪眼,身體陷在男人滾燙健碩的胸膛同雙臂間,呼吸都吃力,雙手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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