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高的雲端一朝跌入深淵,嬌貴的三公主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宣夫人……前幾日不是好好的麼?怎麼說病就病了?”太後語氣聽起來很溫和:“我遷居東苑的時候,都不見她去侍疾,想是我這老婆子實在礙她的眼。”李馨覺得兩個肩膀上象是壓上了兩座山,整個人感覺到沉重和疼痛。她膝行向前,如往昔一般,仰起頭:“太後,母親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馨兒替母後認錯賠禮。太後,馨兒還想替哲皇弟讨個恩典。那位王容姑娘我也見過,她品貌出衆,家世不凡,哲弟也已經不小,若是他能有幸娶到王容姑娘這樣好的一位妻子,将一定能收束心性,好好上進,也教……教太後和我母親不必為他操心了。”太後怔了一下,戴着指套的手指輕輕托起李馨的臉龐。盡管憔悴憂急,這張少女的臉龐依舊明豔動人,如珠似寶。黃金镂花的指套工麗精巧,貼在肌膚上涼冰冰的,尖端仿佛随時會刺進皮膚裡,李馨不由得打個了寒噤。太後看着她,忽然笑了。此時此刻(二)李固微笑着,站在床前。“醒了?”阿福心有餘悸:“嗯……剛才,做了惡夢。”隻是夢。她朝李固伸出手去。但是,觸不到他。尖銳的刺痛讓她睜開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沒有李固。她的手指按在黑色的牆磚上。她茫然的看着四周,周身的疼痛都蘇醒過來,阿福終于想起來所有事情。她望着外面,四周狹窄而昏暗,身下是一張污糟的墊着些亂草的鋪,三面是牆,另一面是粗的栅牢。她的手很冷,疼的鑽心。頭還昏昏沉沉的,仿佛灌注了許多的水泥,沉甸甸的痛。身上的飾物都不在了,外衣也破了,髒了。李固呢?他在哪裡?他是死是活?她在黑暗裡靜靜的坐着,眼睛漸漸習慣了黑暗。阿福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她曾經來過一次,這裡是内府的地牢,她來看過當時的麗夫人。疼痛與寒冷讓她一點力氣也沒有,阿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不知道外面怎麼樣。她抱着膝坐在角落裡,沒有再流淚。也許是那個時候淚都流完了。流淚一點用處也沒有。四周并不怎麼安靜,阿福可以聽見一點細細,悉悉簌簌的聲音。起先她以為是老鼠。阿福并不怕老鼠。但後來聽起來不象。似乎還有低低的呻吟聲,有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是了,這裡應該還關了别的人。被關在這裡不止她一個。李固呢?他在不在這裡?阿福陡然生出力氣,撐着自己,慢慢爬起來,移到栅欄邊。她朝左右看看,走道裡十分昏暗,栅欄外面是一堵石牆,左右看不清楚。她試探着問:“有……人嗎?”聲音異常幹啞難聽。阿福抿了下嘴,幹咽了口唾沫,又問了聲:“有誰在?”沒人應聲,連剛才那細微的聲響也聽不到了。阿福不肯放棄,她又喚了幾聲,後來脫下腳上僅存的一隻鞋,試着敲擊栅欄,嗒嗒,嗒嗒的聲音在這空寂的地方回響,可是,一直沒有應答聲。阿福頭痛欲裂,靠着栅欄喘了一會兒,正想再敲幾下,忽然聽見了腳步響。腳步聲輕捷,人很快來到了她面前。阿福茫然的擡頭,眨了兩下眼,才看清楚眼前站的是誰。“劉潤?”劉潤在栅欄前半跪下來,低聲的很快的問:“你怎麼樣?”阿福隔着栅欄伸出手抓住他:“王爺他怎麼樣了麼?他……”還活着嗎?“王爺隻是受了輕傷,太後讓人把他送到長直殿去了,皇上現在也在那裡。”阿福就象一張拉到極限的弓忽然間松馳下來,整個人就癱下去。劉潤抓着她的手,一眼就看見那掀翻了卡斷的指甲,血已經凝固,指頭腫脹,十指連心,傷成這樣可以想見會有多疼,可阿福竟然好象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傷一樣,剛才還那樣用力的抓住他。阿福在心裡反複念叨,他沒死,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他活着。若是能一命換一命,阿福鐵願意拿自己的命換他的。當時雖然并不畏懼,可是現在卻覺得後怕起來。若是,這世上從此沒有他……在德福宮裡,他真不該那樣沖動,他應該答應太後……阿福腦子裡充滿了這種混亂的矛盾的想法。她就是這種個性,事情發生時不怕,事後才怕。如果現在再來一次,太後還讓他選擇,阿福一定會讓他選擇那位王姑娘——那樣,他可以活下去。一起死,似乎不難。可是,若能一起活下去……如果他不在,阿福覺得自己的生命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他還活着……活着就好……這就好。劉潤低聲說:“你忍着些。”他托着阿福的手,動作極快的将斷甲從阿福指上拔了下來。阿福疼的冷汗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劉潤摸出藥粉咬開瓶塞迅速給她撒上,又撕了襯衣上的布給她把手裹了起來,整個動作又輕又快又穩,一氣呵成,等阿福痛的緩過一點來,手已經包好了。“還有沒有傷?”阿福低聲說:“頭疼,好象……沒有别的傷了。你怎麼進來的?外頭如何了?王府怎麼樣?現在什麼時辰了?”她一下子問了好幾句,劉潤低聲說:“王府沒事,我在外面一直找機會,天黑了才進來。時間很短我不能多待!我會托人照應你,你不要開口,也不要胡思亂想,有機會的話我替你給王爺傳話。太後一時不會動手,你們還暫時可保平安。”他來的快去的也快,講完了話,如來時一般匆匆而去。阿福閉了一下眼又睜開,眼前空落落的,要不是手上的傷被裹好了,她幾乎要以為剛才劉潤其實不曾出現過。不過,李固活着!阿福靠着牆笑,低低的笑聲又變成了壓抑的哭聲。她捂着嘴,雖然眼淚沒有用處,可是這時候她也不想止住。什麼是愛?愛就是讓你哭又讓你笑,讓你不畏懼死亡又讓你留戀生命的奇怪東西。不久有飯送來,老朽的宦官穿着灰色袍子,似乎比死人隻多一口氣,默默的把兩個粗馍和一碗水放在栅欄邊。阿福這才覺得自己是餓了。她先捧起碗喝水,然後才掰開粗馍往嘴裡填。很硬,不知道這馍有多久了,阿福把馍放水裡浸一下,再咬果然容易多了。遠遠的忽然傳來一聲脆響,象是打脆了東西,一個女人的聲音喝罵:“你們這些該殺的狗奴才竟然給我吃這種東西!你們且等着,将來我……”她的聲音阿福不熟,想來,應該是哪位美人中的一個。阿福把兩個馍都塞進肚裡,饑餓的感覺被趕走了,但是冷硬的東西紮紮硌硌的,阿福用沒受傷的那隻手輕輕按揉胃部——才過了這麼些天好日子,身體腸胃就嬌貴了,吃點粗的冷的就受不住。剛才那個老宦官又來把碗收走。阿福靠着牆,把草鋪上那張破被拉起來蓋在身上。她在想李固。不知道他傷勢如何,不知道他有沒有東西吃……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再見。眼前一片黑暗,阿福什麼也看不到。明天,會如何呢?他們還有沒有明天呢?柳暗花明(一)阿福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覺,醒來時全然沒了時間的概念。如果來送飯的人也按着平時用餐的時候一日送兩次的話,那麼倒是可以由此判斷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送來了一條被子一件夾棉青布外衫,都是布的,卻幹幹淨淨摸起來也柔軟,疊的整齊放在栅欄裡側的陰影裡,阿福知道憑自己是沒這個待遇,一定是劉潤托了人在照應她。阿福把身上那件撕壞的外衫換下來,把這件青布的穿上,她發髻散了,耳墜也不知道丢到哪裡去了,幸而頸間那顆明珠還在。阿福不敢再戴着它,摸索着用那件換下的外衫撕下一點布來,把明珠包起先掖了起來。那人再來送飯的時候,阿福悄聲說:“勞煩了,有針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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