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伏燕栩一路帶到了海邊。
還是海浪聲陣陣,杳無人煙,天上星星沒幾顆,月亮也不夠圓。
身後酒吧的歌聲越飄越遠,漸漸變得有些淡。
我就和伏燕栩靠在海邊的圍欄上看無盡的夜色。
黑夜之後仍是黑夜,但當它走至盡頭時,總會有亮光自天邊升起,将黑暗裂破成一縷銀白。
我看了一會兒,突然問伏燕栩:“你是不是很感激我救了你?”
伏燕栩沒有很快就回答我。
他吹着海風,額前的碎發一直随着風拂動,聲音也在風中顯得有些輕。
他說:“我的确很感激你救了我。”
“我不是一個多幸運的人,”伏燕栩說,“我從小到大,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也沒結識過什麼朋友。一直以來的心願其實不過是好好活着。”
但人生如果心願都可完就,那也沒有那麼多人覺得遺憾後悔。
伏燕栩說:“我不能去上學,也沒有人教導我,我隻能跟在别的人身後,像是鑿壁偷光一樣,一點一點去學他們早已熟記在心的東西。”
以至于他會畫畫也會跳舞,會唱歌也能洗衣做飯,太多東西,是他自己學過又學不好的。
雜亂也不精細。
除了一張突然改變他人生的臉。
伏燕栩進入娛樂圈的确别有用心,但對于當時一事無成,毫無頭緒的伏燕栩而言,這應該是個完美的機會。
面對完美的機會,誠懇與他交談的人,為了不可告人的隐秘,也為了不一樣的人生,伏燕栩最終點頭答應。
他也曾在剛剛進入娛樂圈時有過不切實際的幻想。
幻想着要如何大放光彩,幻想着要如何令人印象深刻,想過要怎樣一步步走到最想去的人身邊。
唯獨沒想過,他不配。
第一次錯失機會展現自己時,他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
第二次錯失機會丢掉角色時,他以為是自己還不夠努力。
直到第三次第四次,無數次的錯誤和不方便終于将他打醒。
他像是被一隻古老的鐘驟然敲動。
不由得從無邊的幻境裡掙脫着走了出來。
他不得不面對,也不得不承認。他所以為的都隻能是以為,他根本不配。
就好似經紀人對他的态度。
從鼓勵到厭煩,從勸誡到憤怒,經紀人曾說過他是一顆明珠,足可耀目。
直至他三番兩次拒絕經紀人别有用心的安排。
他這顆明珠就成了糟粕,成了塵埃與土粒,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伏燕栩記得,那時經紀人所說的話裡,最讓他銘記的,即是那句“你不配”。
不配的人逐漸真的認為自己不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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