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于觀刑這件事,總是有着本能的恐懼與期待,更何況這次要被處刑的人乃是三千院,是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偏生又禍亂朝綱、讓天下不甯的不良人的總舵主,自然更讓人生起了看好戲的心思,想要看一看那傳說中的不良帥又會不會來救人。
所以行刑台前站了一圈的人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往前擠,也有要看看這三千院究竟長了幾隻眼睛幾個鼻子的意思。
三千院也是人,人自然也隻有一顆頭顱,他被迫跪在行刑台上,腰背卻依舊是筆直的,眼底也有不屈的冷光,他望着一旁監斬的人,神情怨毒。
“亂臣賊子,不得善終!”他啞聲道。
監斬台上,監斬人依舊是一身白衣恍若不染纖塵的谪仙,隻谪仙人不會對着血腥狼藉的行刑台露出笑容來。他看着幾乎已經不成人形的三千院,仿佛再懶得說些什麼話似的,看着天色懶洋洋往下一揮手。
鬼頭刀在空氣中一閃,破空之聲隐然,這行刑人竟然也還個高手,顯然是防備着今日生變。
可變故該來依舊是要來的。
随着一聲:“且慢!”一把長劍破空而來将鬼頭刀擊飛在一旁,那劍厚重而闊大,幾乎與人是一樣的高,便有人認出來是龍泉劍,人群中傳開一聲低低的驚呼,有知道龍泉劍底細的人更覺得詫異,因為使這劍的人該站在北唐那一面才是,出現在這裡無疑是自讨苦吃。
鬼頭刀落地,人也已經到了近前,拔劍要斬時卻見行刑人已經飛快退在一旁,台下卻是人頭攢動起來,顯然是此地把守的重兵要有些動作。李星雲并不理會他們,伸手将三千院一把扶起,道:“走——”
“走得了麼?”一個清冽的女聲響起,卻是從一旁的‘李存禮’口中發出。
李星雲目光一凝。
他聽見了第二個聲音低低冷笑着重複了這句話。
“走得了麼?”
電光石火之間他隻來得及将手中的三千院狠狠一推,卻見本來已該衰弱至極的人一擡手,從他血淋淋的臂膊之中射出了什麼東西,正打在躲閃不及的李星雲身上。李星雲本有護體真氣,可是這古怪東西卻無視了他的真氣徑直鑽入了血肉!一瞬間鋪天蓋地的疼痛席卷了李星雲周身,那樣劇烈的痛楚饒是李星雲這般堅忍的性子也抵擋不住,當下發出一聲痛極的嘶吼。
可是李星雲畢竟還是李星雲,他一手執劍一手警惕地看着三千院,再開口聲音也平靜,隻細聽之下還有些顫抖的意味。
“你不是三千院。”
“你的三千院在這裡。”那廂假扮三千院的自然是李存禮,李存禮一手揭開自己臉上的面具,一手将身旁人恭恭敬敬遞過來的錦盒打開了,他從裡面拿出一顆頭顱來,那頭顱眉目赫然便是三千院。
三千院最後,也隻剩下了這麼一顆頭顱。
他臉上痛苦怨恨的神情同當年的巴戈如出一轍,曾經三千院對巴戈所做的一切,也終于被李存禮還給了三千院。甚至于那盛裝頭顱的盒子都是一樣的,當真是一報還一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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