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的心口如同給大棰狠狠擊中,這話竟然出自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永遠不向命運低頭的楊牧之口?他盯着坐在煙霧之中沮喪灰心的男人,眉間的皺紋因為緊蹙的眉頭那麼明顯,鬓角更有幾絲白發清晰可見,就在那個瞬間,楊凡覺得對面的這個男人,真的老了。楊凡走進病房的時候,冬和一個人坐在床上,手上托着一本書,眼睛卻早己穿過了書本,不知落在什麼地方,直勾勾地,連他走到身邊,也沒注意。他站在床前,遮住了午後的陽光,冬和才猛地擡起頭:&ldo;你什麼時候到的?&rdo;&ldo;剛剛到,想什麼這麼出神?&rdo;&ldo;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rdo;他低頭沉吟了一下,忽然問:&ldo;二哥,你會剪頭發嗎?&rdo;&ldo;你是說什麼剪法?死人的頭發我就會剪。&rdo;&ldo;我是說理發,給活人理發啊!&rdo;冬和笑着給楊凡一拳。楊牧看着冬和彎起來的眼睛,在午後柔和的光線裡閃耀着動人的光芒,有些失神:&ldo;這樣很好,冬冬,你笑起來很好看,要多笑。&rdo;&ldo;我以前經常笑嗎?&rdo;&ldo;嗯,經常。笑得很開心,哭起來的時候也很猛,和小永差不多,都不喘氣的。&rdo;&ldo;去你的吧!不喘氣那不憋死了?&rdo;&ldo;别人會,你不會。&rdo;&ldo;你當我是超人啊?說到小永,能不能把他抱過來讓我玩一會兒?&rdo;冬和的大眼睛可憐地看着楊凡。&ldo;你把你兒子當玩具啊?高祖聞上午不是給你抱過來了嗎?明天是他呆在嬰兒室的最後一天,你再忍忍?&rdo;&ldo;唔&ldo;冬和蹶着嘴,不情願地說,&ldo;那,好吧!&rdo;楊凡見冬和蜷着身子躺着,悶悶不樂的模樣,找話跟他說:&ldo;午飯吃了嗎?&rdo;&ldo;嗯,不好吃,醫院的東西真難吃。&rdo;&ldo;你現在還不能随便吃東西,等身體再養養,我就給你買你愛吃的。&rdo;&ldo;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rdo;&ldo;可能還要做兩個小手術,然後就可以回家了。&rdo;&ldo;嗯。&rdo;冬和應了一聲,不知道想起什麼,眉頭又皺起來。自從他失憶以後,皺眉幾乎成了他的習慣動作。楊凡心裡有些難過,本以為他能更開心一些。楊凡的手溫柔地梳理着他的頭發,給太陽曬着,很柔軟,帶着宜人的溫度,冬和的頭發長了。&ldo;你剛才問我剪頭發為的是什麼事情?&rdo;&ldo;嗯,我今天在浴室的時候,想到以前,好象也有人在浴室給我剪頭發,很溫柔,很小心,我一直喊他哥,哥,……你别剪那裡,别剪那裡……其實他剪得很好……&rdo;冬和整個人沐浴在捕捉到的片段裡,眯着眼睛,好象回到一樣,問楊凡:&ldo;我叫你二哥,那,大哥是誰?&rdo;&ldo;大哥和你的年紀差很多,雖然他是你的監護人,但是你們之間其實并不熟。&rdo;楊凡完全按照楊牧的關照說,看着冬和已經睜不開的眼睛,手撫摸上他柔軟的頭發。&ldo;乖,睡吧!&rdo;冬和順勢在他的手掌裡蹭了蹭,嘟囔着:&ldo;二哥,你陪我一會兒,我不喜歡一個人睡。&rdo;楊凡于是坐在他身邊,腿在床沿邊伸直。冬和的雙手蜷在臉跟前,緊緊靠着楊凡的腿,意識好象已經不清楚,過了半晌,楊凡以為他已經睡着,卻聽見冬和嘴裡呢喃着:&ldo;哥,你别走,别離開冬冬。&rdo;楊凡的心裡猛地收緊。自從冬和醒過來以後,盡管忘記了過去的很多不幸,可是他并沒有如意料中的快樂起來,相反,他時常精神恍惚,心不在焉。并且在他潛意識裡,楊牧,還是存在。這讓楊凡難免擔心,可是又束手無策,隻希望随着時間的流逝,他能慢慢走出心裡的陰影,畢竟還有孩子!楊凡想,目前看來,孩子這一招是最正确的。高祖聞抱着小永走進冬和的病房,看見冬和正面露疲憊地靠在床上,看見小永,立刻眉開眼笑,遠遠便伸開雙臂:&ldo;寶寶!&rdo;高祖聞連忙把小永放進冬和手上。冬和并不是很會抱孩子,很多時候都感覺他是把小永捧在手裡的,還好嬰兒現在非常的小,冬和修長的手掌托着孩子的屁股和後背,然後輕輕放在自己蜷起來的腿間。&ldo;小永有沒有想爸爸?&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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