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子壓到胡立的上半身乃至整個頭部,李方翠愣住了,放下手裡編好的小辮子,小臉憋得通紅,大喝一聲:“吳翠哈!你壞!是個壞神婆!你打我媽媽,我讓你以後什麼都算不出來!”
“你!”吳翠哈隻說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李方翠,一個五歲的小孩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讓自己這個神婆什麼都算不出來,她不說,還真快忘記了自己是一個神婆,自己還可以預知未來。
可是為什麼沒有預知自己的未來,為什麼沒有預知丁紅之的未來,為什麼不預先知道拉屍體的車會撞車,會撞死李小寶,自己這個神婆怎麼一丁點兒都沒有預測出來?
這算什麼神婆?借助姥爺的力量,賣弄小伎倆糊弄人的神婆,這一切的發生,是不是因為洩露了天機得到的報應?要是老天真的要報應,那就報應神婆啊?為什麼要讓兒子受傷?讓母親那樣就走了?是不是原因都在自己這個神婆的身上啊?
吳翠哈蹲下去,雙手抱住頭,胡亂地揉搓了一張臉以後,惡狠狠地薅頭發,一撮一撮地薅下來,擲在地上。
胡立忽地坐起來,抓住我兩個手臂,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幹什麼?給我停下來!”
吳翠哈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黑眼仁逐漸向上翻,被白眼仁阻止了以後,繼續不屈不撓地向上翻。
“小孩子的話你也能信?翠哈!吳翠哈!你醒醒!醒醒!”胡立看出了不對勁兒,慌亂地叫着。
她的聲音變得虛無缥缈,像飄在天際
“翠哈!這是怎麼了?”吳老二和二大娘聽見聲音跑了過來,二大娘大抵是見多識廣,大拇指的指甲在吳翠哈的人中摳進去,指甲透過皮膚摳到肉裡,血流了出來。
吳老二端了一盆涼水,正準備潑在侄女的臉上。
“别潑!過來了!這孩子就是急火攻心了!這可憐見的啊!媽沒了,兒子還沒了,擱誰能受得了啊!苦命的翠哈啊!”二大娘見我一口氣喘了上來,沒那麼緊張了,說着話又帶着哭音兒了。
“快閉上你那張嘴吧!翠哈夠難受了!”吳老二擦了擦眼淚呵斥老伴。
“二大爺,二大娘!您二老回去睡吧,我照顧翠哈就行!”胡立的語氣恢複正常。
“行,有事你招呼我們倆!我們睡覺輕,能聽得見!”吳老二拉着老伴走了,輕輕地把門帶上了。
吳翠哈靜靜地躺在炕上,鼻子下面的血流淌到嘴角,她一使勁兒,把血抿進嘴裡。
胡立坐起身,把身上的褥子扔到地上,憤怒地對着躺在炕上的神婆大喊:“有本事你就去死!别在這兒裝神弄鬼的!你和我說實話,你預知今天發生的事了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小寶會在結婚的第二天死?我說你怎麼這麼快就答應了我們的婚事,鬧了半天,找我這樣二婚的,是怕人家姑娘家賴上你家!我就是墊背的!”
“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讓小寶去送葬,我死也不能讓我兒子死啊!”吳翠哈捂着臉嗚嗚哭了起來。
“吳翠哈,你以後可别說自己是神婆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吳翠哈怔住了。
撞車撞得那麼嚴重,自己為什麼毫發無損?坐在一起的小寶卻傷得那麼重?鬼差名單裡還有小寶的名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想到鬼差名單裡有李小寶,吳翠哈的心尤如刀割般,自己又何嘗不想一下子死了,兩隻眼睛一閉,就再也不傷心,不難過了。
“李方翠,你以後不許瞎說話!過來,躺下睡吧!”胡立又把地上的褥子撿起來,打開鋪好,喊着李方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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