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顧半天沒有回答,雙眼盯着如意,目光複雜。
“是不是叫‘仲母’?”媚珍以為北顧是因為不知道如意要叫自己什麼才沒回答,就自己猜測道。
如意退到門邊,“我不舒服,先下去了,仲母……”她最後看了一眼北顧,艱難地開口:“仲父,抱歉……”
“呀,天氣這麼熱,是不是中暑了?”媚珍關心地上前一步。
“不是……”如意說着,轉身跑走,淚像湧泉一樣溢出眼眶,她的眼前是一片黑白景象。
如意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好幾天,女仆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是每天來送飯的時候勸她幾句。那真是一個天大的玩笑,使她就算拼命安慰自己也無濟于事。這件事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深身cha在她的心窩,卻無法拔出來,因為一拔出來,血就會噴湧而出,她馬上就會沒命……北顧在她離去之後就沒來找她,是啊,他怎麼能來找她呢?他跟她一樣,都犯了不可饒恕的罪。
又有人敲門……如意别過頭,不想搭理,那一定又是來勸她出去的女仆。她不是不想出去,可是,一出去就難免遇見仲父,這樣一來,叫她情何以堪?那充滿激情的夜晚,他們都沒認出對方,她在他的身下意亂情迷,怎麼也不會想到對方會是這麼一個身份!她甯願他是一個玩弄女人的混蛋,永不再出現,真的。門被人推開了,如意下意識地轉頭去看是誰,卻見到北顧的臉。
她倒吸一口涼氣,雙手緊緊抱住自己,好像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饑餓的老虎。他緩緩向自己走來,就像那晚他向自己走來的時候一樣。不要——如意的内心激烈掙紮着,她想要逃,逃到誰也不認識她的地方去。
“為什麼幾天不出門?”他又像五年前一樣,長輩的架子十足,可是那天晚上他不是這樣的,他與她之間是男人與女人的關系。
“我、我不想見到你……”如意捂住眼睛,試圖逃避這一切。
“如意……”他在她身邊坐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移開她的眼睛。如意不知所措地與他對視,再一次将他比子夜還要深黑的眸子看的一清二楚:它們看似深沉,卻又無比清澈,好像能把一切都吞沒,讓人不覺溺在其中……她不要再看了,不要!
“忘了吧,我們。”他用低沉的嗓音說,全世界,他就隻對她說。
忘了吧,我們……忘記的确是最好的選擇,他還是他,她也還是她。可是,他居然親口對她說了……如意的心忽然被針紮了一下,麻麻的,真的好想哭……“好,我們……忘了吧,仲父……”再度開口叫他,那個稱呼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為什麼心會痛,她應該在知道軒是她仲父的時候就不再愛他了呀……“那麼……我們都已經忘了。”北顧伸手摸摸她的頭,好象哄小孩似的。
“仲父,我做不到!”她擋開他的手,捂住耳朵,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你必須忘記。”北顧看着她,目光中透着殘忍的絕決。
“忘記什麼?”媚珍不合時宜地忽然闖入,讓如意驚地差點跳起來。“如意是因為懷念學校才幾天不出門的嗎?這可不行,不曬太陽長不高哦。”
如意望着什麼都不知道的媚珍,心裡禁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她有意從北顧身邊退開,離他很遠了才停下動作,然後看着他們夫妻倆——北顧别開頭看向一旁,媚珍還是一臉和善的笑容。北顧是因為她,才讓自己忘記的?想想北顧27歲了,想必已經結婚好幾年了,和妻子多少會有一些感情,自然會為妻子和家庭着想,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去參加那個聚會!如意想不明白,也不想再去想明白。
媚珍終于看出他們之間的奇怪氣氛,便不再說話。
如意握着拳頭,克制心中過于激動的感情,盡量以平靜的口氣開口:“謝謝仲母的關心,我的确應該忘記才對,讓你們擔心了。”她蒼白的臉上還挂着晶瑩的淚珠,現在卻擠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容,“我現在感覺肚子好餓,先下去吃點東西……”
北顧瞅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我馬上讓人幫你準備,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問了北顧,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真是一個不負責的長輩!”媚珍拉着如意的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北顧,你要一起下去嗎?”她轉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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