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挂着大紅燈籠的門外不知何時已經備好了車馬,霍婉秋在角落裡靜候片刻,視野中很快就重新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在吳府見過的吳公子。“怎麼辦事的,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死了?”他壓低聲音,強忍着怒火像身邊的小厮問道。那小厮連忙接過話,“小的也不知道啊,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小的一去,人就已經懸梁自盡了。”“她最好是真的死了,”男人目光陰鸷,面色不善,“如果被我發現她耍什麼把戲,我要她好看!”…………白水巷的深處,一戶人家外已經挂上了慘白的燈籠。這戶人家的男人都去了前線,如今家中陡然有人去世,卻是連操辦白事的人都沒有,附近的街坊鄰居一合計,勉強将置辦棺桲的錢兌了出來,人在家中停一個晚上,第二天便叫腳夫搬到城外的義莊去。死的畢竟是未成婚的年輕女子,又是自殺,不宜大操大辦,因此白日的時候還有幾個來往比較密切的鄰居上門,待到了晚上,整個院子裡頓時空空落落了下來。白色的蠟燭在黑暗裡無聲的燃燒着,照得屋前一個大大的“奠”字格外醒目。漆黑的屋内,隻有一道纖細的人影守在一旁。阿枝一邊哭着一邊默默的燒着紙錢,她和冬兒從小一起長大,兩人情同姐妹,如今冬兒突然就這麼去了,連個料理後事的人都沒有,阿枝的心裡過意不去,便趁着夜色過來送自己昔日的姐妹一程。忽然間,院子裡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那聲音就像砸入池塘的巨石,驚得阿枝手上的動作一頓。她慌慌張張的站起身,待到看清出現在身後的人是誰時,整張臉頓時一垮,她三步并作兩步的堵到門口,揚聲道:“你們來做什麼?!”為首的正是那吳家大公子,他斜睨了阿枝一眼,卻也不答,直接伸手把擋在身前的人往旁邊一推,擡腿邁入了屋内。“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過問我的事。”男人沒好氣的冷哼着,把他身後的阿枝氣得半死。阿枝重新沖上前,指着男人的鼻子厲聲道:“是你,就是你,若不是你玷污了冬兒姐姐,她又怎麼會想不開自盡!”沒錯,其他人不知道冬兒自盡的緣由,但是身為冬兒手帕交的阿枝卻知道。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富家公子毀了冬兒的清白,又想強納她為姨太,冬兒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自盡的!可是此事關乎冬兒的清譽,對方又家底殷實,哪怕阿枝如此猜測,她也隻能咬碎一口銀牙往肚子裡咽,但如今正主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眼前,少女又哪裡還咽的下這口氣。隻是阿枝萬萬沒想到,這吳家的大少爺竟沒有半點愧欠之心,虧他還曾經在法蘭西留學,當真是把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裡,豬狗不如!吳公子推開阿枝,闊步走到了冬兒的棺材前,隻見他冷哼一聲,擡起手就想掀開那緊閉着的棺木。阿枝大駭,下意識的就想要上前阻攔,然而她剛剛邁出步子,就被跟在男人身後的小厮伸手攔了下來。“你想要幹什麼,還不快點住手!”吳公子對少女的呐喊無動于衷,他搭在棺木邊緣的手微微使勁,隻聽得咔咔的摩擦聲響起,棺蓋已被推開了一條縫隙。就在這時,一隻蒼白的手搭到了吳公子的手腕上。那隻手冷極了,仿佛像是從冰水裡撈出來似得,吳公子吓得一個哆嗦,下意識的就把手收了回去。待到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隻男人的手。“逝者為大,吳公子此舉怕是有些不妥吧。”遮掩月色的雲層緩緩散開,傾瀉而下的月光灑進昏暗的屋内,描繪出了那人隐在黑暗中的輪廓。那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人,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浸在幽暗的夜色裡,仿若兩團幽深的漩渦。見來者是普通的少年,吳公子被吓得失去血色的臉龐又慢慢恢複了紅潤,他冷哼一聲,猛地将對方的手甩開,“這裡輪不到你說話。”少年人卻也不惱怒,他的嘴角浮現出了有些莫名的笑意,接着說道:“冒犯死者,必遭天譴,就算你是富家公子,也是一樣。”吳公子被少年臉上詭異的笑容激得心中發毛,他無意識的往後退開半步,待到發覺後心中又有些氣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哐當一聲将那閉合的棺木推到了地上。借着清冷的月色,吳公子看清了那躺在棺材裡的人的眉眼。一張年輕而又美麗的臉龐已是血色盡失,就好像沒有生命的陶瓷娃娃一般。從那不再起伏的胸口看來,她的确是已經死去多時。然而男人似乎卻還是不死心,他探出手想要摸一摸女子的臉蛋兒,然而手剛伸到一半,從身後就忽然傳來了一聲呼喚。“吳公子?”少女的聲音又輕又柔,但聽在吳公子的耳裡不啻于一道平地驚雷。男人渾身一顫,倏地收回了伸出的手。“吳公子,真的是你啊,夜深露重,你怎麼會在這裡?”霍婉秋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邊說着,一邊露出了一幅疑惑不解的神情,“……這是?”她一路尾随吳家的車馬來到此處,剛才屋内人的争執盡數落進了她的耳中,從幾人的話語中略作猜測,并不難以得出前因後果。霍婉秋心中雖然清楚,面上卻裝作不顯,果不其然,待看到她出現在此之後,吳公子的臉色顯然有一瞬的凝滞,他三兩步走上前,臉上堆砌起一如之前那般的假笑,張口解釋道:“我與這戶人家有故,今日陡然聽聞噩耗,傷心之下前來吊唁一二。”男人說得情真意切,在場的衆人卻隻覺得心裡一陣惡寒,阿枝本想直接戳破吳公子的謊言,卻又摸不清霍婉秋的來曆,擔心将事情鬧大壞了冬兒的名節,也隻好悶不做聲,然後惡狠狠的剜了男人一眼,示意他不要瞎說話。不過這回倒是阿枝多慮了,吳公子知道霍婉秋的家世背景,隻恨不得對方早點離開,生怕對方對自己方才的說辭起了一星半點的疑心,哪裡還有胡亂開口的心思。霍婉秋望了男人一眼,道:“原來如此,吳公子當真是重情重義之人。”吳公子聞言,讪笑道道:“霍小姐言重了。”霍婉秋勾起嘴角笑了笑,她提議道:“夜深了,我對月城的路況不熟,吳公子能否送我一程?”吳公子巴不得霍婉秋趕緊離開,見她這樣說,連忙點頭應允,“無妨無妨,吳某願效車馬之勞。”霍婉秋臉上的笑意愈加濃厚了起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吳公子點點頭,沖着跟在一旁的小厮們揚聲開口:“都聽到沒,還不快送霍小姐回府?”說完,他自己便率先擡腿邁出了屋子,就好像屋子裡有什麼瘟神一般。霍婉秋望着吳公子略微僵硬的背影,嘴角仍舊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她輕輕的從鼻腔深處發出了一聲哼音,也跟着男人擡腿邁出了屋子。走出沒有兩步,霍婉秋忽然敏銳的感覺身後傳來了一道灼熱的視線。少女微微側過頭,隻見昏暗的靈堂之中,一身黑色中山裝的少年似乎已經完全融進了黑暗之中,唯獨那雙潋滟的眼眸中,仿若躍動着火紅的光。……次日的夜晚,是個難得的晴朗天氣。深藍的穹頂上點綴着三三兩兩的璀璨光點,一輪圓月,格外的明亮。就連平日裡凄涼的義莊,在這溫柔月光的籠罩下,似乎也顯得沒有那麼冰冷了。子時剛到,一抹鬼鬼祟祟的黑影就閃進了荒無人煙的莊子裡。吱呀的一聲,緊閉着的木門被推開,有人蹑手蹑腳的摸進了停放棺木的靈堂之中。他一路摸索着前進,最終停在了房間盡頭的一處棺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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