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荷一直在吐血,氣息微弱,幾近昏迷。衆多醫工們不敢怠慢,時不時聚在一起,仔細商量着什麼。
盛母連連歎息,隔了簾子在外面等,盛流芳則直奔母親的床前,把那雙纖瘦的手緊緊握住,淚水奪眶而出。
“娘,您答應過我,今年還給我做新衣服,您還說等天氣好了,要跟我一起種松果菊。我還畫了好多畫,釀了好多果茶,您千萬要趕緊醒過來,我就在這等着你呢。”
一番忙碌下來,李月荷終是穩住了氣息。醫工說大夫人本就氣血兩虛,此番瘀阻出血,幸而現得及時,雖說眼下有驚無險,往後仍是不能大意,至于日後到底能恢複幾分,尚不能過早地下定論。說罷又反複交代了新方子的用法,寬慰了幾句便告退了。
盛母走後,箫思淩連擔憂也懶得裝了,她恨恨地看向盛流芳:“時辰不早了,不如一道回正院去吧,該來的總歸要來,大小姐也不要太過悲傷。”
盛流芳心亂如麻,也冷下了語氣:“祖母允我今晚在這邊守夜,姨娘若要問罪,也等我娘轉醒後再說吧。”
箫思淩冷哼了一聲:“那你就等吧,但願她還能醒來。”
滿兒敏銳地捕捉到箫思淩和盛流芳之間微妙的變化,她悄悄把盈兒叫到了一邊問道:“蕭夫人一直對大小姐客客氣氣,怎麼今天突然就裝不下去了?”
盈兒便把花嬷嬷一家的事說了,又感激地補充道:“西院那些人的本性大小姐早看得透透的,隻是不願意牽扯其中,明哲保身罷了。怎奈花二榮日日糾纏我,蕭夫人又答應幫花嬷嬷做主,大小姐怕我重蹈小喜的覆轍,這才跟他們鬧開了。”
滿兒心裡好似翻江倒海:“蕭夫人要把你指給花二榮,大小姐去攔了?”
盈兒有些害羞地點了點頭:“前幾日蕭姨娘在老夫人跟前提起,大小姐當時就是百般推脫,事後她還特意在人前話,言說以後要親自給我留意,不是般配靠譜的,任是誰也不許撮合。滿兒,你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主子呢?”
滿兒如遭雷擊,癱坐在地。
盈兒吓了一跳;“你怎麼了?”
滿兒有些呆滞:“我……我隻是想到了咱們夫人,她如今這般光景,叫我真是難受啊。”
盛母回到房中時,時辰已不早了,老太太神色複雜,不停地唉聲歎氣。
崔嬷嬷問了兩遍是否就寝,盛母都像沒聽到一樣,她便點上了安神香,陪盛母靜靜地坐着。
思忖良久,盛母開了口:“早就知道大房不像是足壽的,隻是可憐我那孫女,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崔嬷嬷也覺得可惜:“您老把她養在身邊,不就是防着她無依無靠麼,隻是沒想到,她們母女雖不在一處,這牽絆卻是更深了。”
盛母歎氣:“流芳哪都好,就是太感情用事了,這樣的性子,以後哪受得了涼薄。”忽而又氣:“本想着蕭思淩也不錯,就算沒了我,後宅也能差不多,今兒這一出倒是提醒我,眼下放手還是太早了。”
崔嬷嬷開解:“性子得靠日子磨,就算以後宮裡涼薄,好歹也有咱們娘娘照應着,這罕見的富貴命格可不是誰都有,她的福氣在後頭呢。再就是蕭夫人歲數輕,哪能不犯錯呀,您随便過問下,她也就改了。”
盛母仍舊是自我安慰:“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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