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伸手不見五指。
一個打扮明豔的女人,正往鮮有人至的角亭閣樓上走着。她忽而覺腕上的幾個镯子略微一動就磕碰作響,便特意摘下來,拿手帕包上了。
到了閣樓上,她習慣性地随手熄滅了方才照亮用的黃蠟。
見等的人還沒有來,她不禁有些急躁。緩緩走動時裙擺掃起了地上積灰,嗆得她一陣嫌惡:若非是需要找個隐蔽的地方,鬼才願意來這已經荒廢的破角亭。
不一會兒,另一個瘦削的身影也閃進了角亭。随着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搖枝知道,定是那丫頭過來了。
待來人到了跟前,搖枝壓着嗓子埋怨道:“如今你的架子真是越大,竟要我上趕着等起你來了。”
“奴婢不敢,隻是我們夫人今日睡得晚,我一時不得脫身。”
“呦,一口一個‘我們夫人’地叫着,感情似是不錯呢。”
“您說笑了,我隻有姐姐一個親人,也隻看重這份姐妹感情。隻要她能過得好,我便心滿意足了。”
搖枝也不再陰陽怪氣地講話:“滿兒啊,隻要你肯聽話,盈兒她自然過得不會差。我向你保證,隻要東院的那位去了,我就燒了那兩紙賣身契,還你們姐妹自由身。”
見瘦弱的滿兒面無波瀾,虛僞的搖枝眼珠一轉:“哦,對了,我還會接下你那個小同鄉遞進來的求娶帖子,讓你順順當當地嫁給他。”
滿兒的聲音有些低沉:“袁春他什麼都不知道,求你别把他牽扯進來。”
搖枝會心一笑:“放心,我知道你也中意那個小子,自然不會跟他多說什麼,你依舊是他眼中的好姑娘,不帶一丁點兒瑕疵的那種。等到你們成親後,日子肯定是甜甜蜜蜜的,這段過往大可忘掉,你說是不是很值得?”
搖枝說罷話鋒一轉:“不過,兩三年的光景可不算短了,按理說,東院那位可不該是如今這樣的氣色。念在你是個重情義的,我特來問問,若是真的下不了手,就且算了吧。”
滿兒緊鎖雙眉,打了這麼久交道,她自然明白,搖枝這話是在詐她:“奴婢一直按吩咐在大夫人的飲食中添加與藥性相克的食材,隻是…隻是這陣子夫人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調理之法,愈注重起保養來。加上貼身伺候的素心看得緊,大小姐又來得勤,奴婢也不敢有大動作,這要是被看出來,可就麻煩了。”
聽聞此言,搖枝滿意了:“既是如此,我就回去禀了,以後再有什麼事,可要記着趕緊說。”
見搖枝擡腳要走,滿兒急忙開口問道:“那我後邊還要怎麼做?”
搖枝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你且安穩幾天吧,有了安排我自然會通知你的。”
而後,搖枝不忘添上幾句:“你們姐妹也不小了,早點把事情辦好,就能早點出去過逍遙日子。若是你熬過了頭,難保那少年等不得,最後随便揀個小厮配,後半輩子可就沒有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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