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三短一長的鳥叫聲再次響起,盛流芳平複了一下心緒,起身朝院裡走去。
趙石頭依舊清瘦,眼睛裡卻不再黯淡無光。今夜的二人均是若有所思,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說起。
還是趙石頭最先打破了沉寂:“以後我就不過來了。”
盛流芳私自外出的事情過後,靜塵就把牆外大榕樹的枝丫修剪了個幹淨,趙石頭不用想也明白,他倆的秘密被現了。
一個是大家閨秀,一個是鄉野小子,交往過密是不能容的。
見盛流芳不語,趙石頭緊張了起來:“上回的事情都怪我,你私自從庵裡跑出去,靜塵庵主肯定生氣。她說的對,女孩子的名節最為要緊,你若因我而遭人诟病,我是一百個不願意。”趙石頭盡管難過,但也能夠理解盛流芳和念水庵的難處,況且他真心希望盛流芳過得好,不想因為自己給她帶來麻煩。
盛流芳擡起頭,故作輕松地問:“大榕樹都無枝可踩了,這次你是如何進來的?”
趙石頭依舊實話實說:“我現在不用踩樹也能翻進來。”言畢才覺難為情:“我我我就是”
盛流芳輕笑:“石頭,你還是那麼不禁逗。”
而後她背過身,輕輕地歎息:“我懂的,你們都是為了我好。”
雖然沒有見到盛流芳滾落的淚珠,但那一聲嗟歎仍是讓趙石頭心疼不已:“流芳,無論怎麼樣,我都希望你能得償所願,做快樂的自己。”
盛流芳歪着頭想了一下:“石頭你知道嗎,我以前也曾有過埋怨,恨老天的安排不遂人願。可後來一想,倘若不是這樣,我就不能遇到靜塵師傅,自然也不能結識你,其實我擁有很多的溫暖,生命裡也不全是遺憾。”
盛流芳說罷擦幹眼淚轉過身來:“若說得償所願,那便是庵堂和樂、朋友安好、母親康健。希望大家都能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
從相遇到過往,盛流芳和趙石頭恨不能把所有的美好都重溫一遍,直到滿天星鬥都疲憊地直眨眼,二人仍是不覺困倦。
他們聊着聊着就說到了以後,盛流芳一臉平靜:“我無非是課業和修行,偶爾去找清妙解饞,若是老天眷顧,便賞我以後守在母親身邊。”轉而問起趙石頭:“你呢,今後有什麼打算?”
“以前我隻有孝敬我娘一個念頭,心裡想的是,以後陪着她安穩地過好每一天。”關于未來,趙石頭也想過:“現在我娘走了,我唯剩不想虛度的信念。‘開疆拓土忠誠心,軍強國富死無憾’,這還是從你那裡聽來的,我很想去投軍,隻是對于我這樣的布衣芒屏來說,走這條路太難了。”
盛流芳指着月亮,給了他滿滿的信心:“志向就好比這月光,每個人都有資格被照亮。你有一身好本領,還沒去試一試,怎麼可以灰心呢?”
趙石頭的心裡頓時充滿力量:“流芳,有你的支持,我一定會堅持下去!”
趙石頭說罷從懷中取出了一支梅花簪,遞給盛流芳:“這是我娘留下來的,我一直貼身收着。現在我想把它送給你,就當是我貪心吧,想一直留在你的記憶裡邊。”
盛流芳伸手接過簪子,感覺沉甸甸的,再看色澤圖樣,要比相府送過來的那些還精巧。
盛流芳想了想,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包好了梅花簪遞還給趙石頭:“既是伯母留給你的,那必定是她最珍視的東西,這手帕上繡的是後牆外那棵大榕樹,也是我最喜歡的。石頭,就讓它們一起陪着你吧,但願這簪子和手帕,能讓你感覺到不再孤單。”
終是要分别的,趙石頭不敢回頭,他怕再多看一眼,就再邁不開步子了。
盛流芳目送着趙石頭的背影,不自覺捏緊了脖頸上的項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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