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說,小遠是個壞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骨子裡就已經爛透了。
我覺得奇怪,她們要是真有那麼厲害,能夠一眼看穿一個尚在襁褓裡的嬰兒内裡是什麼樣的,那還要醫院的X光掃描做什麼用。
她們還說,說小遠是個賤種,是個不該被生下來的髒東西。
可是,小遠媽媽才是受害者啊。所幸小遠媽媽當初沒有把小遠打掉,不然我的生命裡就會失去一顆小星星了。
但是小遠媽媽對小遠并不好,因為沒有工作,被傷害過的小遠媽媽就決定自輕自賤,在街口做起了皮肉生意,來養活自己和小遠。而随着小遠媽媽年紀越來越大,光顧生意的男人們開始毆打她,辱罵她……為了謀生,小遠媽媽隻能忍受,然後再去虐打小遠。
我經常看見小遠滿身是傷,但他在我面前卻總是笑嘻嘻的,不肯說疼。
哪裡會不疼的啊。青一道紫一道,我看着都心疼。我就弄些便宜的藥膏,給小遠上藥。
小孩子長得可真快。後來有一回,我給他上藥的時候,突然發現,男孩子已經比我略高一些了,瘦弱的身軀也在不知不覺中長開了,結實有力的臂膀好像能把我整個圈起來。
我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可恥。小遠可是弟弟啊……
那一年除夕,是我倆一起過的。
小遠的媽媽來了客人,小遠無家可歸。我就和老闆請了假,陪小遠一起,爬上了頂樓的天台。
冬天真冷啊。北風瑟瑟,我凍得直哆嗦。
小遠卻好像感覺不到冷似的,脫下了外套,我剛想制止他,他就把自己的外套從我腦門上罩下來。我被他整個圈住了。心髒狂跳。撲通撲通好像要躍出胸腔。
我覺得小遠靠我好近。感覺他下一秒就會低下頭吻我。
但是他沒有。他隻是安安靜靜抱着我。
我們在寒風蕭瑟的頂樓看城市中央的焰火。
我人生的變故發生在二十二歲那年。我被一個小流氓盯上了。
他經常來店裡騷擾我,讓我沒法好好工作。我到處躲他,可他還是毀了我一生。他收買了便利店老闆,拿到了我房門的鑰匙,強|暴了我。
我想死。我再也不幹淨了。我失去了和小遠牽手的資格。
雖然我從來就不曾擁有過小遠。
何況我還大他七歲。
後來聽街坊鄰居說,小遠瘋了一樣地捅死了那個混混。
啪嗒,我的星星碎了。
小遠被抓了。他笑着朝我揮手道别:“我們不順路了。遙遙姐,祝你快樂。”
那之後,我一次也沒去看過他。
再後來,我聽說,他死了。
死在某一年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
我叫柯遙遙,遙遠的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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