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沒有看到屋裡多出了一個人,自顧自地下了床,撿起地上的筷子,又拿着桌上的碗。一邊伸着懶腰一邊從一半的門出去了,青陽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他歪歪扭扭地走着步,腳步怪異至極,像是跳着奇怪的舞步。
“嬸兒!借點飯吃嘛!”他無賴地往一個村婦身上靠,腆着臉地道。村婦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氣急敗壞地吼道:“誰是你嬸啊!這麼大的年紀了,也不知道害臊!”女人取下脖子上搭着的汗巾,如同瘟疫一般擦拭自己的胳膊。“要死啊!要死啊!活該你白發人送黑發人啊!”女人從屋裡拿出一簸箕的剩飯,撒到地面上喂食着自己養的雞崽。
男人沖到雞群當中,手忙腳亂地搶起來:“讓開!讓開!這是我的!”他撿拾着地上的米粒,混合着泥土渣和雞屎,丢入到自己的碗中。女人吓得跑進屋裡喊自己的男人:“他爹,把這神經病趕走!”裡屋的男人沖出來,拿着笤帚趕着他。他躲避着笤帚,還不忘拿起自己的碗,又走着滑稽的步子,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活該啊!活該!好手好腳地不去自力更生,非要偷雞摸狗!活該被人打折了腿,打成了白内障!我呸!”女人不解氣地罵着,朝地上吐着痰,鄙夷地進了屋。
男人拿着碗裡混合不明的東西,往嘴巴裡塞着:“你們懂個屁啊!還不是我前妻不給錢我花嗎?不然我能這麼慘嗎?”他笑嘻嘻地扭曲走在大路上,一群小孩子路過他身邊,他開心地喊:“羅兒,晚上回家吃飯啊!爸爸給你燒雞吃。”
“瘋子!”孩童們紛紛作鳥獸散開了,許父摳着鼻子不屑地罵:“你們才是瘋子呢!”他緊緊地抱着自己的碗,哼着小曲兒又往下一家讨飯去了。
青陽沒有繼續跟上去,她停駐在原地,想起許羅問自己的話:“你媽媽呢?你有沒有很想她?”心髒深處傳遞一下一下的刺痛,她明白了許羅的抉擇的意義。因為許羅終于作為了自己死去了,而不是作為許父的影子活着。
在等候回城的大巴站裡,青陽輕輕握住了聶鸢的手:“聶鸢姐,對不起。”聶鸢沒有說話,她心如死水般地等待着大巴。來的時候是三個人,回去的時候隻剩下兩個,帶着對他的回憶和過往,怎麼都無法釋懷的窒息感。
巧合的是來接她們的大巴,是來時的同一輛。走上大巴的時候,聶鸢在陽光的幻影下,恍惚間看到許羅就坐在之前的位置。她帶着被指引的思緒,坐到了許羅曾經的座位上,想體會當時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下午的光芒在窗簾的隔絕下,還是透過幾縷微弱的光芒,停留在她的胳膊上。聶鸢慢慢拉開了窗簾,那刺眼的光輝,令她微眯起了雙眼。待完全适應後,她張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漫天漫地的金色。
蘆葦林披上了金色的戰衣,在風中英姿勃發地舞動模樣,異常的至幻。車子發動機的聲音全都不見了,世界寂靜無聲了。聶鸢的眼睛裡,是裝不下的景色。那路邊孤零零的野花,如泣如訴般地講着悲傷的故事。被大風吹拂而分離的蒲公英們,沒有絲毫分離的痛楚,而是灑脫地歡歌。電線杆上三三兩兩的麻雀,正閑話着家常。
苦與樂,笑與淚,孤獨和狂歡,分明是對立的雙方,又奇妙地結合在了一起。許羅的害怕,有那麼的多,最後似乎伴随着他的消失,一并埋葬了。聶鸢想起了最後問許羅的話語:“你恨你爸嗎?”許羅聽到這個問題笑了起來:“恨這個字眼,有多大的意義呢?!你恨一個人,愛一個人,對方感受不到的話,那也不過是你一個人的獨角戲。完全沒有意義的,我恨我自己罷了。”
如果說之前的許羅,是出于報複許父的心理,選擇讓自我滅亡,獲取得到報複的快感,那他完全是失敗的。一個人的形成已經被全身心的腐壞,又怎麼可能會有那絲毫的溫情在呢?所幸的是,許羅最後找到了那絲溫情了,不在許父的身上,是在于他自己。勇于承擔自己的罪過,釋懷自己的過去,無需任何人為自己買單。他做到了,成功擺脫了許父的縮影,隻成為他自己。
田野地裡,不少孩子奔跑着,他們歡笑着,追逐着,對于這個世界的好奇,從未就沒有消亡般。短短的追逐,就能讓他們展露笑顔,看到飛過的蝴蝶,就能驚呼雀躍起來。宛如被光芒厚愛的他們,鍍上了代表着勇氣的金色盔甲。他們一往直前,所向披靡的模樣,消卻了一切的醜惡。
許羅最後看到的是這些嗎?聶鸢收回目光,重新拉上了窗簾。世界的嘈雜,重新鋪天蓋地從各方而來。引擎的轟隆聲,車内空調的呼呼聲,旅客小聲的談話着,小孩子咬着薯片的嘎嘎聲。聶鸢困倦着閉上了眼睛,期盼做一個空白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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